自1102年埃及法蒂玛王朝和罗姆苏丹国再度入侵十字军国家以来,时间已来到1103年的春季。此时,战火终于平息,十字军国家以极大的代价击退了伊教徒的入侵。
虽说十字军分别在埃德萨城外和雅法城下取得了胜利,成功守卫了十字军国家的土地。但埃德萨伯国和耶路撒冷王国的边境都被战火摧残严重,本就不多的人口进一步减少,使两国的税基、征召兵源数降低。
让和卡尔整顿了边境的防御体系,随后前往雅法和罗贝尔一行人汇合。卡尔在拉姆勒城外差点被冻死的经历让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受了内伤,但具体有什么毛病,卡尔也说不出来。
雅法,十字军亲王们再度与会,除了耶路撒冷牧首戴姆伯特依然在耶路撒冷不动外,包括埃德萨的克劳迪娅在内,亲王都已到齐。
大家并不想给惨烈战争后的胜利庆功,而且这样的胜利也确乎没有什么好庆贺的。亲王们坐上了会议桌,为的只是商讨一下十字军国家今后的战略。
几位亲王入座时,发现卡尔的眼皮耷拉着,十分不精神。克劳迪娅便轻声询问让:“圣墓守护者这是怎么了啊?昨晚没睡好吗?”
“在拉姆勒,冻着了。之后殿下就一直不太精神。”让轻声答道。
“我没事!我好着呢!”卡尔听见了两人的对话,强打起精神答。
克劳迪娅说:“是吗?好吧,请您保重身体。”坐下了。
两个战线的亲王们各自交换了一下情报,确认了十字军的战损情况。较大的损伤数据来自第二次拉姆勒战役中被萨拉夫包围歼灭的德意志重骑兵,他们是耶路撒冷王国的一支生力军,也是卡尔的亲兵。失去了许多德意志重骑兵,这对卡尔和王国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圣殿骑士团和医院骑士团的损害也不小,其余地区的损伤则还在可接受范围内。
交流后,罗贝尔深思了一会,沉着声音道:“卡尔殿下,请允许我阐明一下我的观点。”
卡尔表示同意,说:“你直说罢。”
“这次损伤还是不容小觑的。十字军国家被异教徒环绕,是上帝孤悬海外的天国,我们的战士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少,如果不加强和欧罗巴同胞的沟通,耶路撒冷终有一日会被敌人再度夺走的。”罗贝尔说。
“你说得很对。第二次在拉姆勒城外的战争我轻敌导致大败,葬送了千余名德意志十字军的生命,这实在是我的过错啊……”卡尔有些消沉,答。
“卡尔殿下,不必自责,胜败乃兵家常事,阿拉伯人最终会被我们打败的!”让对着卡尔说。
罗贝尔也应和道:“对,只要保持着对主的敬畏之心,主便会保佑我们走向胜利。不过,先把问题放回现在,我们的兵力总体来说还是不够的,我建议我们再向教宗大人请求援助,让更多虔诚的战士加入到耶稣的土地上来,作为对第一次十字军东征的补充。”
卡尔说:“这是自然要做的。而且,第一次东征时,法兰西人参与得不多。第一次东征时的马龙教士是奥尔良人,我想给他写封信,邀请他过来,让他了解一下我们的近况,转述给欧洲的教友们,并代我请教廷那边鼓舞法兰西人多多参与十字军东征。”
让提出了轻微抗议:“殿下,我,还有罗贝尔以及在第一次东征中光荣的波扎洛男爵,都是诺曼人。虽然我们的领地都不在法兰西了,可我们和我们手下的骑士再怎么说也算大半个法兰西人吧。”
“是的是的,我当然知道这点,我没有针对你们的意思,诺曼人都是伟大的十字军骑士。不过,法国可不只能靠你们诺曼人呀。像马龙这样出生在法兰西中心地带的法国人,参与到十字军东征的人相比起来的确很少。所以,我才想让教宗大人督促法兰西人投身到十字军的事业中。”
让想了想,表示同意,道:“有一说一,确实。”
卡尔摆摆手,转向迪奥尼修斯,“迪奥尼修斯将军,东罗马那边还能为这边做些什么吗?”
迪奥尼修斯想了想,说:“殿下,恐怕这个有些难办。塞尔柱苏丹国在第一次东征后就全面崩溃了,这反而加剧了流窜的突厥盗匪牧民涌入帝国边境的情况。现在,帝国那边面对着多方面的边防压力,同我们一样也是分身乏术,十字军国家和帝国只能互相扶持,没有利益关联情况,或许帝国不会出兵。再者,以我以前在帝国的职位,要向阿莱克修斯陛下索取更多,可能做不到……”迪奥尼修斯的声音渐渐小了,末了,他补充一句,“我尽量争取吧。”
卡尔望了一下天花板,叹了口气:“情况不是那么乐观啊……哎。”
“哦对了,殿下,我想起一件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罗贝尔若有所思地道。
卡尔说:“讲吧。”
罗贝尔道:“我们在埃德萨城结束战斗时,有一个可疑人士谎称自己是戴姆伯特的使节,说……您在拉姆勒下战死,让我们赶紧选一个新国王。”
“什么?!”卡尔一惊。
除开让也大吓一跳外,几个亲王们都心照不宣地各自对视了几下。
“这是真的吗?我被戴姆伯特提前宣布‘战死’了?他哪来的消息?”卡尔追问。
布尔夏德劝:“冷静一下,殿下。我们还不确定那个人是不是牧首的使节呢,也许,这可能是敌人的离间计吧……”
克劳迪娅插了一句:“我说一句呀,我在埃德萨的大臣前几天拷问那个所谓使节的时候,那使节十个指头都被掰断了还是说自己真的是戴姆伯特派来的。使节说戴姆伯特让他谎报殿下战死的消息,然后趁机离间亲王。”
布尔夏德挑着眉毛一惊:“有这情报为什么不早说?”
克劳迪娅有些委屈,讲着:“这情报是你们离开埃德萨之后才有的,那时候你们都出发去打仗了。而且你们一直认为那个使节是假冒的,我就也没有觉得戴姆伯特真的想搞这些脏事情诶……”
“好吧好吧。”布尔夏德挠挠头,“那现在看来,耶路撒冷牧首到底有没有可能做这件事呢?”
“有这个可能,而且很大。”卡尔道,“咳,咳……”他喘了两下,说着,“虽然我和戴姆伯特在凯撒利亚平叛后关系有所缓和,但我依然觉得他有控制耶路撒冷王国的野心,美名其曰加强教权。总之,防人之心不可无,我认为调查一下戴姆伯特是有必要的。大家认为呢?”
众人皆附和:“殿下说得对。”
罗贝尔道:“是的,就算那个使节真的是敌人派来离间我们的,调查一下牧首也是有必要的。如果有了误会,我们解释解释就好。但如果这事是真的,问题就严重了。”
于是卡尔叫了门口的一个卫兵,让他喊上来了两个军官,卡尔耳语了一番,那俩军官便受命骑马出发了。之后,卡尔又找来一个司铎,也让他骑马出发回耶路撒冷调查。
克劳迪娅不解:“为什么派两批人啊?还要派神职人员?”
卡尔喘了口气说:“呃……姑娘,以后不要问这么没水平的问题。要去调查别人,自然要有一招明棋一招暗棋。如果我的军官明面上查不出戴姆伯特的事情,那么司铎就会暗中搜集戴姆伯特的情报。”
克劳迪娅追问:“戴姆伯特不是耶路撒冷牧首吗?为什么叫一个司铎去暗中调查他呢?”
让笑了:“你不会以为整个耶路撒冷牧首区都对戴姆伯特一个人言听计从吧?最大的反例就是我们两个骑士团,我们是直接效忠上帝的,而军事上则听从卡尔殿下的调遣。”
克劳迪娅便说:“哦~是这样啊!懂一点了!”
卡尔点着脑袋,道:“那么……诸位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没有的话,我们就整顿整顿军备,在雅法等待士气恢复以及来自罗马和耶路撒冷方面的消息了。”
“殿下,我有个心愿,我可以说出来吗?请不要笑话我……”克劳迪娅说了一句。
卡尔点点头,说:“不会不会。嗨呀,真的挺烦的,今天大家说话不用这么扭扭捏捏的!埃德萨伯爵,你说吧。”
“那个……殿下……可以帮我安排一下婚事吗?”克劳迪娅讲话开始结巴,“我也二十出头了,在克罗地亚的家人知道我做了伯爵都很开心,也催我要嫁人了……”
卡尔愣了好几秒。
“埃德萨伯爵原来没有婚配的吗?好……出乎意料耶……”让挠挠头,说着。
“我一个人来的耶路撒冷,当然没有配偶!”克劳迪娅涨红了脸,用低低的声音说。
让没憋住,笑了笑,道:“好吧好吧,说实话,看埃德萨伯爵平常有些孤高的态度,还以为埃德萨伯爵是那种喜欢欺负丈夫的……强势女性。”
罗贝尔狠狠戳了让一下,悄悄告诉他:“讲话别这么直!”
克劳迪娅索性扯着嘴巴,扭头不讲话了,而环绕桌子坐着的几个亲王,不约而同地嗤嗤笑了几声。
卡尔晃晃脑袋,把微笑的嘴唇收敛起来,问克劳迪娅:“那么,埃德萨伯爵想要一个什么样的丈夫呢?我这几年一直在圣地附近征战,和欧罗巴的贵族朋友们关系都有些疏远了,估计只能凭着巴伐利亚公爵的身份为你找找看看了。”
“哇!太谢谢殿下了!还以为殿下不会这么轻易答应呢。”克劳迪娅难掩自己的喜悦,咧嘴笑着说。
卡尔道:“没有没有,虽然说埃德萨伯爵在很多地方确实不太成熟,不过,在埃德萨战役期间对那个使节身份的正确判断确实是你的功劳。要是亲王们都被那个使节的言语套住了,或许我和让就要死在撤军路上了。说吧,你想找一个什么样的丈夫呢?”
“虔诚、谦虚又博学的!”克劳迪娅脱口而出。
卡尔明显有些没想到,他疑惑问:“这样吗?还以为伯爵想要一个强大而地位高的大贵族做丈夫呢!”
克劳迪娅倒是没有表情变化,她说:“是的,请殿下帮忙撮合!”
克劳迪娅以前一直都涂着很浓的香水,让包括卡尔在内的亲王感到不适,不过,自从成为埃德萨伯爵后,她的香水味淡了很多。
“这样的话,我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而且,他很快就会来到耶路撒冷。”卡尔说。
克劳迪娅两眼放光:“他是谁呢?”
卡尔道:“我弟弟的二儿子,也就是我的侄子,托马斯·维特尔斯巴赫,在教会长大的,不过没有进入教会任职。现在在协助他的哥哥和父亲帮助我管理巴伐利亚的领地,我准备把他叫过来协助我管理耶路撒冷王国。他比你小四岁,长得还可以。届时你们见面了,你再考虑考虑,如何?”
“太感谢殿下了!”克劳迪娅十分激动,止不住地张嘴欢呼了起来。
“那么,我们这次的讨论就到这里么?大家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吧?”卡尔再问了一遍刚刚问过的问题。
“没有了。我们就在雅法休整,等待耶路撒冷和教廷的消息吧。”罗贝尔说。
卡尔点点头,便告知大家自由离开。他连咳了五下之后,慢慢地走出大厅,然后亲王们也各自散开。
一周之后,卡尔派出的两个军官和教士就全回来了,他们给卡尔带来了一个出乎意料而莫名其妙的消息:戴姆伯特跑路了!
整理两个军官和教士带来的消息以及其他信息后,亲王们最终推出了实情。戴姆伯特的确是想在十字军国家遭遇外患之时挑拨离间偷夺权力,但他既没有好好了解那段时间的战事情况,也没有勇气出耶路撒冷去带兵行动,当戴姆伯特得知十字军在雅法击退了萨拉夫而卡尔没有死时,就慌了神。惧怕事后被清算的戴姆伯特连夜找借口带着他的比萨士兵们从海路离开了。
不管怎么样,戴姆伯特离开对于耶路撒冷王国来说算是件好事,至少这让卡尔舒心了不少。
可笑的是,离开耶路撒冷后,戴姆伯特用出色的颠倒是非能力成功哄骗了软弱的教宗帕斯卡尔二世,保住了在教廷的职位,并且名义上保留着耶路撒冷牧首的称号。这之后,戴姆伯特一直伺机回到耶路撒冷,但终归没有机会。
几年之后戴姆伯特病死在罗马,参加他葬礼的主教寥寥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