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羲听夏侯玄说了这个惊天大秘密后,大吃一惊,立即便往东宫走去。
虽然此时已是甲夜时分,但曹羲并不打算等到第二天。
他明白,如果这次平原王殿下监国出了乱子,那一切就都全完了!
因此他要立即去东宫,告诉平原王,京中有敌国奸细。
曹羲走后,夏侯玄立即叫来了管家顾霆。
“顾叔,你速去荀府,请荀粲公子,就说,我请他今夜在青青苑,作长夜之饮。”
“是,公子。”
顾霆见夏侯玄亲自安排,知道此事一定事关重大,因此不敢耽搁,即刻便去荀府上了。
夏侯玄笑了笑,自言自语道:“看来,今夜又要大醉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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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招贤亭内,曹叡与曹肇、曹爽、毌丘俭、何曾、毕轨、高珣等人,并未休息。
由于曹叡就要正式行监国事了,因此大家都有些亢奋,睡不着觉,所以才会聚集在此。二来也是为了查缺补漏,好确保没有什么意外之事。
“长思,府卫可安排好了?”
“殿下放心,臣已命东宫卫率巡视各处,并无异常,卫烈率司马郎中巡视宫外,曹纂率虎贲郎中巡视宫内,无大碍。”
曹肇自信的笑了笑。这一千卫率,他自信可以调度自如且有方。
东宫门外,曹羲虽沿着街市跑了许久,但他的家传心法、云行雨步已然小有成就,因此并不气喘。
“何人!”
正在宫墙外率领东宫司马郎巡行的卫烈听到了一阵急促轻快的脚步声,登时警惕万分,他拔出佩剑,与麾下司马郎中严阵以待。
“卫烈,是我!”
“羲公子!”卫烈见到来人乃是曹羲,知道方才乃是虚惊一场,因此收剑还鞘。他问道:“已经入了夜了,汝来干甚?”
“我有急事,要面奏平原王殿下!”
“可是......,可是按照制度,入夜后宫门无诏令不得擅开,这......”
一向还算果决的卫烈,此刻倒是有些踌躇了起来。
“确有大事,若是耽误了,你可担待得起?”
曹羲见卫烈犹犹豫豫,急的跺起脚来。
“既然如此,你且进去,只不过,我担不起私开宫门的责任,不会为你开宫门,你曹家有‘云行雨步’,应该自己有办法。”
卫烈皱着眉头,终是下了决心。
“多谢卫兄!”
曹羲一拱手,就要翻墙而去。
“且慢!”卫烈突然大喊道:“内门的虎贲督曹纂,他力有千钧,且性子耿直,你小心些!”
“知道了。”曹羲转身微微一笑,施展开云行雨步飞进了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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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贤亭内,曹叡端坐席上,饶有趣味的看着被曹纂绑成粽子的曹羲,以及雄赳赳站在曹羲身旁的虎贲督曹纂,面带一丝笑容。
“快放开我,元仲大哥,我有急事要告知你!”
“称殿下!”曹纂见曹羲竟直呼君主表字,轻轻踢了曹羲一脚。这虎贲督曹纂虽只十四岁,但力气却是惊人的大,这轻轻一踢,就足以疼得曹羲龇牙咧嘴。
“德思,下手轻点。”侍立在曹叡身旁的曹肇,一边看着曹羲的狼狈模样,一边抿着嘴偷笑着对弟弟曹纂说道。
高珣、毌丘俭、何曾、毕轨等人也都是忍俊不禁。
“说吧,究竟何事?”
曹叡风轻云淡,他一边以食指敲击着案头,一边笑问道。
曹羲皱眉,正色言道:
“启禀殿下,洛阳青青苑中,有敌国细作,肖璇雪!”
“什么!”曹肇与毌丘俭等人闻言,脸色都变了,这样天大的消息,居然发生在殿下正式监国的前夕!
万一这些细作在殿下监国期间兴风作浪,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曹叡虽然心惊,但他却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慌乱。沉思半晌后,曹叡立刻做出了安排。
“仲恭,你立刻去执金吾府中,请臧霸大人调集一千执金吾甲士,潜伏在洛阳城十二门外!”
“诺!”毌丘俭不敢耽搁,立即拿着东宫令牌,赶往臧霸府中去了。
“何曾、毕轨、高珣,你们分派人手,分别去卫尉李义、五官中郎将严干、武卫将军许褚府中,请他们立即戒严二十四坊!”
“诺!”何曾、毕轨、高珣三人领命而去。
“长思,你亲自中领军朱铄朱彦才大人府上,请他下令,让城门校尉负责的十二门禁军严守城门,切勿放走一人!”
“诺!”曹肇领了命令,立即领了五名卫率虎贲郎,赶往朱铄府上去了。
若非已经入夜,河东王曹霖不再掣肘军务,自己还真是无计可施了。
曹叡舒了一口气,开始下达最后一道令书:
“曹羲,你和卫烈即刻领五百司马郎,秘密监视青青苑,务必看住肖璇雪!”
“是,殿下。”
解开束缚的曹羲,立即出府找卫烈去了。
见众人都领命而去,曹叡像是虚脱了一般,瘫倒在了坐席之上。
“殿下,你怎么了......”虎贲督曹纂见状,倒是吓了一跳。
“无事,只是有点,心累罢了。”
曹叡不知是长叹,还是长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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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不得曹丕信任,本就战战兢兢的臧霸,自然不会放过这个为国立功,展示忠心的机会,已然就榻而眠的他,接了平原王的监国王令,立即便给洛阳城郊的一千执金吾甲士发了将令,叫他们配合着城门营,好生埋伏在了十二门之外。
卫尉李义府中。
高珣亲自来李府中传令,可府中管家却告诉他,李义病了,不便见客。
人在正堂的高珣心急如焚,不禁大声喊道:
“平原王殿下有令旨,事情紧急,还望速速请李公相见!”
“高公子,何故如此慌张?”
正在高珣焦急、管家无策之际,一个清越温润的声音传了过来。
高珣抬眼望时,却见到一位二十来岁、仪容潇洒堂堂,恍若凤凰神仙的公子。
高珣不禁心想,洛阳城中,竟还有这般人物为自己所不识,观其容止,京中只怕唯有昌陵乡侯征南嗣子夏侯玄,能够与之相提并论。
“阁下是......”
“在下,李丰,李安国。”
李丰,原来是李丰!
高珣恍然大悟,除了夏侯玄,这般年纪,能够有如此气度的,不是李丰,还能有谁?
“原来是卫尉长公子安国兄,珣早闻公子大名,如雷贯耳。”
高珣此言,倒也并非是客套话。
李丰虽然不过弱冠年纪,但早在太祖为魏王时,邺都的月旦评上,便以不俗的才识赢得了不俗的名气。
只不过其父李义觉得,少年仓促博得大名,并非是什么好事,因此一直让李丰闲居家中读书,不让其交游。
后来,李义担任卫尉一职后,更是让李丰进入行伍之中,借以磨炼其心性。
因此高珣虽然长年身在洛阳,却也对李丰的大名有所耳闻。李丰身在洛阳,他却也不得一睹真容。
“对了,高公子夜至敝府,想必是有什么急事?”
高珣点了点头,急忙说道:
“洛阳有细作,平原王殿下传令,教令尊率领卫尉甲士,与五官中郎将严公,一同戒严二十四坊!”
李丰眉心一蹙,点了点头。
“来人,叫翼弟请父亲卫尉印信,调集卫尉军士,我自去五官中郎将府,请严公调度!”
“是,公子。”
管家闻言,立即听从李丰的安排,去请二公子李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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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领军朱铄是当今陛下故友,因此对留守洛阳之事不敢大意,曹叡令旨一下,他就立即下令封锁了洛阳十二城门。
青青苑外,虽已入夜,但苑中依旧灯火大张,歌舞管乐声声不息,看来今夜又有宾客作长夜之饮。
曹羲与卫烈二人并没有直接让五百司马郎中披甲执锐去拿人,甚至他们连武库也没有去,虽然此刻他们手中只有五百没有衣甲弓弩的郎中,但,他们自信这五百东宫精锐,看守一个青青苑,应该不成问题。
楼阁处,彩灯煌煌,言笑晏晏。
“丽春”二字匾额下,来来往往皆醉世之客,进进出出尽寻欢之徒。
王子皇孙、文人墨客,风流登徒子,潇洒不羁徒,无论他们是哪一种人,什么身份,都会来这里喝着一样的酒,听着一样的曲。
一样,又不一样。
从二楼雅席之上,透过轩窗,坊市的繁华一览无余。
“夏侯兄,他们已然来了,看住那一人,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差错。”
一名风流公子举着杯中美酒,并不痛饮,只是浅酌,此人正是荀粲。
荀粲的对席,身着白色襌衣、丰神俊朗、目如日月朗星、被荀粲称为夏侯兄的公子,正是夏侯玄。
他听了荀粲的话,只是微笑,并无言语。只不过,这微笑之中,却总自带二分寒意,仿佛料峭春风。
“智者千虑,未必无失。此一人虽已无忧,但安知无狼狈魍魉,蛇鼠魑魅?”
荀粲皱眉道:
“无论此事究竟牵扯了多少人,此刻我们只知道她一人,也只顾得了她一人,除此之外,终究不可妄动。”
夏侯玄苦笑,并无言语。
“长夜漫漫,小酌两杯,聊以娱情,如何?”
荀粲笑着举起了案上的杯中酒。
夏侯玄又露出了一丝苦笑,望着眼前似乎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荀粲,他也举起了酒中的那一轮月。
耿耿不寐,如有隐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