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潜突然双目冒火,望着北方朗声叹道:“中原未平,身为大晋的将领理应鏖战沙场,收复中原,如今我韩潜不能上阵杀敌却在这里消磨时光,实在是有愧于祖将军所托。”
虽然韩潜已经拜托王导向朝廷请战,但从王导的表情可以看出此事多半是没有希望的,只是自己收复中原心切,怀着侥幸心理不愿放弃罢了。
“罢了,罢了,在你一个孩子面前说这些干嘛!”韩潜颓然的摇了摇头,无力的坐在地上。
魏安一听祖将军,便料到必是那闻鸡起舞的祖逖,这个时代忧国忧民的大人物也就那么几个,祖逖便是其中之一。
魏安走到韩潜身边,拍着韩潜的肩膀,淡然一笑:“将军正值壮年,怎么能说无力收复中原,正所谓来日方长,只要将军不放弃,将来必可收复中原完成祖将军的重托,何须在此长吁短叹。”
韩潜一听,惊奇的看着魏安,他完全没想到眼前的这位少年不仅有一身蛮力而且居然有很高的见识。那满身的伤口还在滴血而他却全不在乎。
“难得,真是难得。”韩潜拿过魏安手里的酒壶,将烧酒均匀的浇在了魏安满身的伤口处。
魏安当然知道烧酒可以消毒,但烧酒浇在伤口处的那一霎那钻心的疼痛一阵阵袭来,魏安忍不住咿咿呀呀的叫了起来,额头的汗珠也一滴一滴的滴在地上。
韩潜看着魏安疼痛的模样,不禁摇头笑道:“毕竟是孩子,忍不住痛,不过小小年纪已经是很不错了。”
“不痛,一点也不痛。”魏安咬着牙鼓着嘴不再发出声音,但额头的汗珠却是止不住的往下掉。
看着魏安鼓着嘴忍痛的模样,韩潜心下不禁叹道:“真是个既倔犟又可爱的孩子。”
夜色越来越深了,东方的一轮满月也渐渐的向西方偏移,周围的树林不时的传来猫头鹰那让人毛骨悚然的怪叫声,树叶在风的吹拂下发出莎莎的声音,远处隐隐约约传来灰狼那凄惨的嚎叫。
“魏安,饿了吧!”韩潜从身上摸出两块打火石,看着魏安关切的问道。
不问还好,韩潜这么一问,魏安的肚子顿时便咕咕咕的叫了起来。
“我下午的时候抓住了两只山鸡,韩将军,不如我们烤山鸡吃吧!”魏安说着将柴火堆上的山鸡结下了放到韩潜的面前。
韩潜从腰间拔出两把小匕首,递给魏安一把,眯着眼笑道:“两只山鸡怎么够呢?至少还要再烤一条大狼才行。”
韩潜说完便用匕首将刚才被他一拳打死的灰狼的皮拔掉内脏掏空,而后用一根长树枝从灰狼的嘴里插入再从屁股穿出。
魏安也试着将两只山鸡拔毛掏空内脏,只是山鸡的羽毛很漂亮,魏安在拔毛的时候特意将好看的山鸡毛都收在了口袋里。动作自然慢了些,待魏安将两只山鸡处理完毕,韩潜已经搭好了两个简易的支架,并且支架中间已经燃起了一堆熊熊燃烧的篝火。
两个人围坐在篝火堆旁烤着肉,聊着各自的故事,在月光和篝火的交相辉映下,山林也显得温馨了不少,烤了没多久,山鸡和灰狼都散发出了浓郁的肉香味。
“吃过狼肉没有”韩潜看着魏安问道。
魏安摇了摇头,开口答道:“吃过狗肉,狼和狗长的差不多,狼肉应该和狗肉一个味道吧!”
韩潜用匕首将狼的后退切下递给魏安,笑着说道:“好好尝尝,看看和狗肉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魏安接过狼腿顺手将一只烧鸡递给了韩潜。
“好香啊!”魏安将狼肉放到嘴边闻了闻,看着韩潜说道:“只是不知道吃起来怎么样。”
韩潜看着魏安笑而不语,自顾自的吃起了山鸡。
魏安也没多想,张开嘴大口的吃了起来。虽然胃口还可以,但是总感觉又粗又涩,和狗肉比起来差的远了。
仔细的品尝了几口,仍是又粗又涩,魏安不禁皱起来眉头。
韩潜在一旁看着,笑了笑意味深长的说道:“怎么样,没狗肉胃口好吧!这就是货真价实的狼肉,狼肉就是这般又粗又涩的,狼和狗虽然都是一个祖先,长得也很相近,但狼每天穿梭在森林深处,为了生存而拼搏,忍饥挨饿是常有的事,自然不会像狗一样每天吃完就睡,养的细皮嫩肉的。”如此狼肉吃起来便是这样又粗又涩,而狗肉却是又细又软。”
魏安听了点了点头,他明白韩潜话中另有所指,当今的大晋国缺少尚武之风,世家大族以学文为荣,长此下去国人越发文弱,最终必将沦为胡人嘴里的一块鲜美的肥肉。
韩潜看着魏安,笑着起身从旁边的马腹下取出两壶酒递给魏安一壶,悠悠说道:“吃狼肉怎么可以没有酒呢?狼肉虽然又粗又涩,但吃一口狼肉喝一口酒便感觉不到狼肉的涩味,肉质也会变得细腻不少。”
韩潜说完便切下一大块狼肉,一边喝着酒一边大口的啃了起来。
“味道果然好了很多,看来将军以前经常这么吃啊!这都吃出经验了,”魏安学着韩潜的吃法边吃边说。
韩潜咽了一大口酒,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淡淡说道:“是啊!在中原征战的这些年吃的最多的恐怕就是这狼肉了,中原历经战乱人烟稀少,豺狼倒是多的出奇,将士们嘴馋了随便到哪座山里转上一圈,总能抓住几条狼。
倒也不是其它的动物少,只是见了人就跑很难抓,而只有狼这种畜生凭借强壮的身躯总要和人对峙,有时还仗着数量众多一拥而上围攻落了单的将士,本将军有一次就是独自一人被上百条狼围攻,哈哈哈!”
韩潜讲的是眉飞色舞,说到兴起处便大笑起来。
“那后来呢?将军杀了几条,”魏安正听的入迷,急切的问道。
韩潜摸了摸腰间的佩剑,看着魏安自豪的说道:“就用这把佩剑,一口气杀了大半,剩下的跑了,后来让亲兵将狼的尸体抬回去数了一下足有八十条,那天亲兵营将士是个个有肉吃。”
“个个都有肉吃,那也一定是个个都有酒喝了,魏安虽然只有六岁,但也听人说过,两军打仗最怕喝酒误事,将军就不怕敌人劫营。”魏安皱着眉很是疑惑。
韩潜听了不悦道:“应该是醉酒误事,喝酒可以解乏,也可以壮胆,若此时敌军劫营,我军将士刚喝完酒,精力旺盛正可以借着酒劲大开杀戒,必可重挫敌军。”
虽然魏安前世不是什么军事家,兵书也没读过几本,但也明白,兵无常势水无常形的道理。凡事不可过分拘泥。俗话说“酒壮怂人胆”饮酒能打胜仗也许就是这个道理。
魏安见韩潜有些不悦,便开始转移话题:“将军和胡人交战多年,是胜多还是败多。”
韩潜闻言一愣,悠悠说道:“祖将军在世的时候,几乎是全胜,最后差一点就收复中原了。”
他顿了顿,喝了口酒接着说道:“自从祖将军过世,我大晋又经历了王敦之乱,如今朝廷严令固守江淮二线,本将军都好多年不曾和胡人征战了,还谈何胜败。
难怪这些年江南一直风平浪静,从没见过大规模的征兵征粮,原来是朝廷严令固守江淮二线,根本就没有打算北伐中原收复失地的意思,偏安江南又岂能久乎。
魏安摇了摇头接着问道:“那将军觉得胡人战力如何,我大晋国的军队能不能打败胡人。”
韩潜一听,略作沉默,抬头看了看星空苦笑道:“胡人战力极其强悍,若是正面对抗,我大晋还真不是胡人对手,只是胡人不是铁板一块,各部之间征战不断。
如今占据中原的羯族实力最强,其他各族也都不弱,占据关中的匈奴五部,割据辽东的鲜卑诸部,关陇一带的羌、氐二族,还有北方大漠的丁玲、高车、柔然,均是当世豪杰,不可小视。”
魏安点了点头,摸着腰间的柴刀傲气的说道:“将军不用长胡人的志气,胡人再怎么强悍,也不过就像刚才的那几条狼一样,早晚必丧命在我大晋儿郎的战刀下。”
魏安说着将腰间的柴刀举了起来向前做了一个劈砍的动作。
“好,初生牛犊不怕虎,本将军真是小看你了,等你长大了可到军中找我,本将军直接让你做亲兵队正。”
看着魏安小小年纪便一身豪气,韩潜心中压抑许久的一丝抑郁便一扫而空。
魏安一听却不甚乐意,撇嘴道:“队正,不过是百夫长而已,魏安年纪虽小,但志向可不小,至少也要做将军才行。”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况且魏安来自后世有着几千年的文化积累,穿越至此若是只做一个小小的百夫长那也太委屈了,真正的将军就在眼前,魏安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做将军的都喜欢强悍的士兵,韩潜一点也不觉得魏安无理,反而觉得他很有志气,笑着斥道:“哈哈,你小子还想一步登天,哪个将军不是从士兵一步步通过军功升上去的,让你一入军营就做队正还不知足。”
“嘿嘿嘿,”魏安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他一时心急竟没有理解韩潜的意思。顿时懊悔不已。
“来,把酒喝完,本将军今天兴致好,耍一套剑法给你瞧瞧。”韩潜说着站起身来一仰头将剩下的酒喝了个精光。
魏安也不示弱,眉头一皱,硬是将剩下的酒一口气喝了下去。
“好,痛快,”
韩潜说着“呛啷”一声拔出宝剑,那剑刃既宽又厚,在月光下发出闪闪寒光,尤其这一拔龙吟之声不绝于耳,颇有先声夺人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