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潜也是颇为震惊,昨日还是一切风平浪静,今日却是连丢三城,最让他担忧的是,桃豹的前锋已经渡过淮水了,这打乱了韩潜原本计划依托淮水阻敌进犯的策略。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抱怨也没有用,韩潜回头目视诸将,下令道:“诸将听令,全军加速前进,渡过前方的池水,在东城扎营,斥候再探。”
“是,将军。”诸将和斥候慨然应诺。
大军快速渡过池水,在东城外扎起了大营,按韩潜的要求,其中五千人马进驻东城,协助东城不足一千的守军据守城池。
而全军的斥候,都按照韩潜的要求,前往当涂一带搜索侦查。
一天之内连失三城,这么重大的事情,在军中传播的很快,魏安所在的亲兵营自然人尽皆知。
前方已经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味,这让魏安和雷暴几人兴奋异常,大家都在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大哥,前方已经打起来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击。”雷暴在帐篷里踱着步子,显然他已经急不可耐了。
赵武、铁牛和王三也好不到哪儿去,一个个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立刻飞到当涂,与胡人大军血战。
魏安虽然安静的坐在床边,但内心早已翻江倒海,他的心思和雷暴等四人是一样的,恨不得大军立即出征。
“你们在此等候,大哥去向主将请命。”魏安说着迈步走出军帐。
“太好了,大哥请命,主将一定同意。”身后传来了铁牛等人兴奋的谈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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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战前的气氛是极为紧张的,中军大帐中,校尉以上的军官正屏住呼吸,认真的听取韩潜对敌我态势的分析。
每一名军官的精神都高度的集中,不时的有军官站出来,指出韩潜御敌策略的不足,并说出改善意见,而韩潜都耐心的认真听完。
毕竟,战争不是儿戏,这是关系到国家生死存亡的大事,韩潜不敢有任何的疏忽和懈怠。
一个时辰后,诸将依次离开中军大帐,而韩潜则站在军用地图前,仔细梳理部将提出的各种意见。
“师傅,魏安前来请战。”一进中军大帐,魏安便直接抱拳请命。
韩潜闻言一怔,眼神缓缓离开地图,看向魏安,正色道:“请战,就凭你部的四百将士,桃豹可是六万虎狼之师。”
魏安嘿嘿一笑,解释道:“师傅,魏安的意思是率部向当涂一带侦查,顺便接应在前方的斥候。”
“哦。”韩潜蹙眉思索片刻,点头道:“这样也好,不过你要切记,遇到赵国的大批兵马,万万不可逞强。”
“是,师傅放心。”魏安说完迈步离开中军大帐。
“这小子,沉不住气了。”魏安走后,韩潜笑着摇了摇头。
北伐军虽然有三万之众,但战马却只有四千余匹,除了整编的三千正规骑兵,步兵自旅帅以下大多步行。
但魏安所在的亲兵营是韩潜的近卫军,是整个北伐军的楷模,自然是人人有马。
魏安请命以后,便率领亲兵营左旅四百将士,策马向当涂方向快速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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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涂城池矮小,守军只有五百余人,见桃豹大军黑压压的涌来,负责守备的校尉见敌军势大,立刻带领所部五百人逃离当涂,向寿春奔去,桃豹不费吹飞之力便攻下当涂城。
一日之内连克数城,而部下伤亡却不足一千,如此辉煌的战果,让桃豹欣喜异常,连番派快马向邺城报捷。
此时,他站在城墙上,看着整个当涂城,对身后的部将侃侃说道:“我军不费一兵一卒便攻下了当涂城,晋军不战而逃,诸将以为是何缘故。”
一名部将抱拳道:“是将军指挥有方,分兵急袭,晋人还没缓过神来,大军已经兵临城下。”
“晋军战力本就不强,见了将军的大纛,早已肝胆俱碎,自然不战而逃。”另一名部将补充道。
“哈哈哈哈!”在几位得力部将的恭维下,桃豹高兴的大笑几声,捋了捋胡子,狠声道:“如果本将所料不错,晋人早已得知我军出兵时日,但本将却提前半个月出兵急袭,晋军没有做好准备,前线兵力如此单薄,自然必败无疑。”
“将军,照此打法,半个月之内,我军便可攻下整个淮南,把晋人都赶回大江以南。”一名部将大声说道。
“半个月,太轻敌了。”桃豹白了那名部将一眼,沉声道:“晋军之中不乏名将,单单一个韩潜,就让本将颇为忌惮,一定不可大意。”
“是,将军,末将谨记。”
“报……”一名传令兵急速奔来。
“启禀将军,张举、王朗两位将军,已经渡过淮水,两万大军合兵一处,已兵临寿春城下。”
桃豹闻言,眼睛一亮,大叫道:“好,太好了,寿春乃江北重镇,如今被我大军团团包围,传令,让张举、王朗在寿春城外十里处扎营,只围不攻,同时提防晋军的援兵,大意不得。”
“是,将军。”传令兵领命,快速离去。
“将军,为何不直接攻下寿春。”
桃豹嘴角一抹狠笑,沉声道:“寿春易守难攻,守军颇多,当涂诸城的败兵也奔向寿春,如今,守军至少五千,我军贸然攻打必然损失惨重,不如先行围困,待其城中粮尽水干,可不攻自破,本将率主力一路向南,奇袭历阳城,只要历阳一破,晋军必然胆寒,淮南郡将尽归我大赵。”
“将军妙计,我等佩服。”桃豹身后诸将齐声恭维。
“哈哈哈哈!”桃豹仰头大笑,仿佛胜利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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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兵营左旅四百余将士,在魏安的率领下,一路策马向北奔驰,日落之时已经到达阴陵,阴陵是座小城,守军不足五百,位置恰好在当涂和东城之间,由于天色已晚,魏安决定暂且进城休整,第二天一早再向当涂进发。
一进城,魏安就发现了大量的难民,询问之下才得知当涂已经失守,虽然这早已是意料之中的事,但看着这么多的难民无家可归,魏安的心中仍不免一阵悸动。
尤其是这些难民急着逃难,并没有带足行礼,此时在饥饿的驱使下如强盗一般,在大街上抢夺沿街的店铺,造成了相当大的混乱。
民以食为天,老百姓一旦失去最基本的生存保障,便会爆发出可怕的破坏力,对于这些难民的强盗行径,魏安一时也无可奈何。
前方是一座废弃的军营,魏安勒马,回头下令道:“全军进入前方军营,休息一夜,明日一早出发。”
“驾……”四百士兵依令策马进入废弃已久的军营。
虽然是座废弃的军营,但好在最基本的房子和床榻都在,而且规模不小,足够屯驻数千大军,容纳魏安的四百部下自然绰绰有余。
负责守城的阴陵守备,见魏安等人是平北将军韩潜的亲兵,但却屈身在废弃军营,忙客气的送来了酒肉,并亲自前来寒暄一番。
“各位将士前来阴陵,却屈身在此歇息,在下心里着实过意不去,这些酒肉是孝敬诸位将士的,万望收下。”阴陵守备客气的说道。
魏安闻言,心中颇为舒心,这个阴陵守备没有摆一点官架子,而且自称‘在下’而不是‘本将或本官’,这无疑拉近了与魏安等人的距离,让人倍感亲切。
“守备大人客气了,我等都是粗人,住哪里都一样,至于酒菜,既然大人都送来了,魏安就却之不恭了,多谢。”
“哦,原来是魏将军。”阴陵守备恭维了一句,随即问道:“不知朝廷的主力大军何时能到阴陵,赵国大将桃豹的数万大军已经不远了,阴陵守军只有不到五百,根本抵挡不住。”
阴陵守备说完,蹙眉耷眼,一脸期待的等待着魏安的回答。
魏安嘴角淡然一笑,原来这才是阴陵守备到此的真实目的,他是想从魏安口中探听朝廷大军的动向,好早作打算。
若朝廷大军立刻增援阴陵且兵力强大,他自然会全力整顿城防,做死守打算。若朝廷大军并无增援阴陵的意思,他就会立刻收拾行装,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
当然,他的这种打算也是无可奈何,毕竟,阴陵守军只有区区五百人,而桃豹的中军就有四万之众,实力过于悬殊,抵抗意味着死亡。
“守备大人过奖了,魏安只是一名都尉,算不上将军。”魏安先客气了一句,接着说道:“我北伐军三万主力已经进驻东城,最多两日便可抵达阴陵,大人这几日可动员城中百姓修缮城防,城头多置滚木礌石,桃豹大军也不是铁打的,不必过于担忧。”
“大军主力已到东城,如此在下便放心了,诸位将士早些歇息,在下告辞。”阴陵守备说完,微微抱拳一揖,转身离去。
“不送,大人慢走。”魏安客气了一句。
阴陵守备走后,魏安一把夺过铁牛手中的酒坛,大声斥道:“都喝完整整一坛了,还喝。”
“大哥,让俺再喝几口。”铁牛显然没有喝够。
“不行。”魏安白了铁牛一眼,看向诸将,大声道:“明日还要早起,将士们吃完了,立刻回屋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