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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大丈夫与厌气台

犬子汉高祖 起码骑马 3081 2024-07-06 15:35

  “军队来咱们丰县了!听说是始皇帝的精锐卫队!”

  “皇帝人没来,派军队来我们这里干啥?”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对啊,去看看,刚刚发生的衙役上门搜查已经让刘执嘉心惊了,这皇帝的卫队又来干啥?

  刘执嘉跟随着丰县爱看热闹的人们,看到了让他更胆战心惊的一幕!

  只见县衙门前,被挖开了一个一丈见方、深达三丈多的大坑。

  在全副黑色甲胄、几乎只露出两只冷峻眼睛的军兵监督下,县里的衙役们首先铺上一层厚厚的丹砂,然后丢进去矛、戈、剑等多种兵器,然后填埋压紧,又从别处运来泥土,夯筑起一个丈余高的土台。

  这是干什么?

  刘执嘉看得迷惑了,然而这个迷惑,在他再跟着众人来到城墙附近时,就明白了。

  只见许多百姓被衙役和军兵看守下,正拆着最外面的那层墙砖!

  “好好的城墙要拆掉干啥?这样多难看?”

  “如今天下太平,但也犯不着让我们做这等事情吧?”

  “快动手干活,汝等黔首懂得什么!”

  刚刚已经和百姓一起,默默看着自己的县衙被大改变的县令曹德大吼一声,百姓们都安静了。

  看来他心中也很是不快,但却不能对卫队的军兵和衙役们发作。

  特别是,身边还有一个打扮古怪、样子像刘执嘉记忆里相师模样的人,还在和县令低声耳语、不时还指指点点的。

  这个相师应该地位很高,因为卫队的带队将军态度恭敬地陪伴在旁边,也在监督着这拆外城墙砖的进度。

  这项工程持续了好几天,因为刘执嘉知道,和其他城邑不同,有如此坚固城防的丰县那可曾经是魏国的备用都城,是自己的祖父刘清亲自监督建设起来的。

  所以,看着外城墙被拆得犹如一个美女却得了白癜风,那种丑陋让刘执嘉心痛不已。

  工程还没完。

  城墙被拆后,在城墙的四角,又挖了如同县衙门口那样的深坑,然后放满了水。

  丰邑城从此变了。

  改变的原因,后来刘执嘉才知道。据说是曹德县令在一次酒后无意中向下属泄露的。

  “皇帝说咱丰县有天子气,不能让它成为真龙飞腾起来,那个相师说什么要剖心剥皮刖足——

  我大秦如日中升,自始皇帝起,一定会传至千秋万代,那个相师就是胡说八道罢了。”

  酒后能这样说话,看来曹县令并没有醉,之前没有大醉,估计是借酒浇愁表达不满而已。

  毕竟,出了这样的事情,他这个县令一定会被上司紧盯,今后的仕途就可忧了。

  听着乡邻们的传说,刘执嘉却是一阵后怕:县衙门前的土台算挖心、拆城墙砖是剥皮吧?那城墙四角的大水池就是刖足了。

  终于亲眼见识了秦始皇的冷酷和行动力。

  庆幸刘邦去了都城咸阳,否则以那个相师的手段,刘执嘉真担心儿子会被当场抓出来的。

  难道这就是天意吗?还是巧合?

  看来自己想当这个太上皇,享福是遥遥无期,但风险可是近在眼前了。

  一年后,刘邦回来了。

  徭役的艰辛与旅途的风霜,让刘邦像与他一同回来的农民一样黝黑,但身体更壮实了,而眼中更闪耀着大开眼界后的神采。

  “不远行,不知天下之大;不去咸阳,不知宫殿之堂皇啊!”刘邦对父亲深有感慨,在这场为他接风洗尘的家宴上,他丝毫没提起一年来的辛劳。

  “以前总是听说始皇帝灭亡一国,就在咸阳仿造那个国家的王宫,无论如何不相信,这得要多大的地方、多少的人力物力才能办到?可这回去是亲眼见到、自己也亲身参与建设,我是彻底服气了。始皇帝真是敢想敢做,气势恢弘也!”

  在向父亲刘执嘉等一家人描绘介绍了一番六国王宫后,刘邦谈兴更浓了:“我还亲眼见到始皇帝了,还和他打了个招呼呢!”

  啊?!

  刘邦的这句话,一下让家人都不能淡定了,各自有了不同的反应。

  刘执嘉是好奇地紧盯着儿子不说话,静待下文;而妻子吕雉则微笑撇嘴,因为丈夫一贯就像萧主吏说的“固多大言”,她也已经听惯见怪不怪了。

  只有后母李媪,惊慌地起身看看外面是否有人偷听,再返回来:“季儿,这么多年,你说话就不能低声些吗?总爱说如此耸人听闻之言,小心惹祸才是。”

  “母亲,我不骗你,我真见到皇帝了。”刘邦声音放低了一些,但语气更急促了,透着委屈。

  原来,始皇帝东巡回到都城咸阳后,考虑到要让百姓都知道他已经回来,所以提前告知行程,并允许百姓纵观(人人观看之意)天子威仪,刘邦一行人刚好赶在回家乡之前,有幸见到了这难得的一幕——要知道,一般始皇帝出行可是戒备森严、百姓都被驱赶得“退避三舍”的。

  “父亲,你是没见过、可能也没法想象,数十辆马车连贯不断啊,数千卫士保卫啊,那是多大的场面!”

  随着刘邦的娓娓叙述,刘执嘉极力想象着:

  首先,是多辆兵车性质的驷马高车,没有车篷,高大魁梧、威风凛凛的卫士,手持兵器,身着盔甲,目光扫视四方,随时预备处理突发情况;

  兵车过后是好多辆副车,车上有椭圆形车盖,车厢分成前后两个隔断,外表装饰华丽,前面坐着谦恭谨慎的车夫,里面应该是随皇帝出巡的官员,每车也是毛色一样的四匹高头大马。

  副车过后,就是始皇帝乘坐的以金装饰、更显得金光闪耀、豪华壮丽的“金根车”了,六匹清一色高头大马,车厢上方,还有华丽高耸的车盖为其遮阳。

  在金根车后面,又是许多的副车和兵车驶过来,让旁边的刘邦与同伴看得目眩神迷、目瞪口呆。

  “等等,你总说数十辆、许多,到底有多少辆车,你心里大概总有个数吧?”刘执嘉打断了儿子刘邦的叙述,问道。

  “嗯,这怎么能数清楚?太多了,再说,当时光顾发呆了,哪里还会想着去点数啊。”

  这倒可以理解。

  “欸,还有啊。你不说你亲眼见到始皇帝了吗,还和他打了招呼?”刘执嘉语气里略带讽刺,哪怕你将来再了不起,现在也只是小小亭长而已,就你也配?

  “啊哈,准确地说,我亲眼见到他的金根车了,他肯定亲眼见到我了——因为他的车厢有细格啊,可以透气和向外看的。”年近四十的刘邦在父亲面前,似乎还是少年时那副狡黠、顽皮的样子。

  啊,这就算亲眼看见了?

  “那你怎么和皇帝打招呼的呢?”吕雉也习惯了丈夫的这副表情,也带着笑容凑趣。

  “我向他挥手,大呼‘嗟乎,大丈夫当如此也!’”刘邦的神情一下变得兴奋激昂起来,声音也不觉升高八度。

  “小声!”刘执嘉这下小心脏狂跳,险些要了老命:在这严刑峻法的秦朝,这玩笑可开得有点太大了!

  “你真当众说了?!”

  “啊?!现在不正和您说吗?”刘邦狡黠的面容终于绷不住,他开心地笑了。但笑过后,是一脸的遗憾与神往,还有的是不甘。

  是啊,刘执嘉能够理解儿子。同样十年,皇帝一统了天下,而刘邦却浪荡远游、一事无成;只小人家三岁,可人家已经是空前绝后、坐拥四海的始皇帝,而刘邦还是个小小亭长,手下管着几个人。

  “儿子,你将来也会很了不起的,回来到处看看听听,你就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了。小子勉乎哉!”

  这句话,刘执嘉有点含糊,但相信以刘邦的聪明,他一定会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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