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熔金,远山含黛。等到邓孝、裴潜董狐及一众郡兵来了驿站时,已是黄昏时分。
次日卫恒一行人又去了松溪居案发之地重新查看了一番,吃过午饭卫恒又与邓孝去了闻喜牢房,准备看能不能从范先哪里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没想到已经关了好几天的范先,还是那么嚣张,嘴硬的厉害,一点有用信息没有,无奈,众人又回到了驿站。
接下来几天卫恒几人竟然不在过问案子进展,而是在裴潜的带领下,开始游山玩水,玩的不亦乐乎。
闻喜县衙,后院,竹园。
只见王骞端坐竹亭正中的一方小案旁,认真的临摹名家字帖。稍微有点近视的他,眼睛几乎贴到案上,极为专注。
竹亭一角,只见一中年文士打扮的男子站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
站在竹亭的中年男子正是闻喜县丞栾平,其实栾平早就来了,但是看见县令在练习书法,怕惹县令不快,便没有过去,一直在此等候,可是小半个时辰过去了,县令竟然还是没有发现他。
让腿脚有些发麻的栾平有些着急,想到自己有要事禀报,便轻轻的咳嗽了一声,见县令还是没有反应,就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果然只见练习书法的王骞手上一抖,一滴浓墨溅花了作品,抬起头看见竹亭一角的栾平有些生气的问道:
栾县丞何事如此着急,非得到竹园寻我。
栾平见县令果然有些生气,忙说道:
“大人容禀,下吏来此实在是有急事禀报。”
王骞一听,知道肯定是与卫恒有关的忙竖耳倾听栾平下文。
“大人让我暗中盯着督邮他们动向,前一两日督邮到是去松溪居转悠了一圈,去监牢审问了范先,可是从这以后,他就与裴潜张时游山玩水,将这个棘手的案子扔在一边不管不顾。
只是这几日确实不见邓孝与董狐,郡兵也少了不少人。
还有更可疑的是,范氏那一家子人也不去县衙大吵大闹了,反正是透着古怪。”
王骞这几天也发现范氏族人不来县衙叽叽歪歪了,所以这两日他才有闲情逸致在竹亭练习书法。
听栾平说完,王骞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虽说督邮卫恒来行县,并且接手了案件,可是这毕竟是他的管辖地界发生的案子,他是第一责任人。
想到这里王骞坐不住了,将栾平打发下去,换了一身衣袍就火急火燎的往闻喜驿站而去。
等王骞来到驿站,并没有见到卫恒他们,找了个驿卒一打听才知道卫恒他们去后山打猎去了。
王骞一时之间不知道说卫恒什么好,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心想卫恒到底年少,果然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啊。就先回县衙去了,留下县中吏员在此等候,并吩咐他等卫恒回来马上回去向他禀报。
卫恒他们打猎回来已经傍晚时分,后面几名郡卒推着的车上,猎物堆了满满一车,可算是满载而归。
刚回来就有督邮书佐向他报告说闻喜县令王骞前来拜见大人,等了一会没有找到就回去了,说等督邮归来再来。
卫恒裴潜张时,相视一笑,就对书佐说:“知道了,下去吧!”
卫恒吩咐驿丞将众人带回的猎物抬下来清理一番,烤熟分与大家食用。就与裴潜张时来到内室。
卫恒笑着说道:“看来王县令是着急了,说来也有几天了,阿邓狐狸怎还不回来。”
有对裴潜说道:“文行,此时多亏了你啊,否则我们还不知道要废多少无用功。”
裴潜笑着说道:“这哪是我的功劳,谁能想到,孙国义女舞清正好流落到我裴柏村,还刚好被我碰到。”
裴潜不由想到在裴柏村碰到舞清时的情景。哪日裴潜访友回来已经傍晚,只隐隐约约看见柳树下靠着一名女子,只见她昏迷不醒浑身是血,走进一看竟然是松溪居的花魁舞清。裴潜也顾不上许多,等将她带回来一番治疗等舞清清醒后才了解到她的义父孙国被人杀害,自己逃命至此。
刚好这个时候邓孝前来叫裴潜去县城帮卫恒破案,两人便带上舞清同往。
路上邓孝软磨硬泡,再加上孙国已死,舞清知道这是为孙国报仇的机会就将他们的秘密告诉了两人。
卫恒感慨道:
“万万没想到孙国这个案子竟与去年河东军粮贪腐案存在莫大关联。小小孙国竟是去年河东军粮的主要筹措之人,更没想到这件事真正主事之人竟然不是功曹黄云,而是老实巴交的郡丞李岩。”
卫恒不由想到太守行春的时候,像一个老农般的郡丞李岩躬身向自己行礼的样子。
哪日李岩说道:
“老夫本郡郡丞,大阳人氏,姓李名严。
大阳近几年受韩毒龙祸害,百姓无一日安宁,破家灭族不知凡几,就是老夫家里也是深受其害,老夫今日也替大阳百姓谢谢卫君。”
李岩对自己说的话如今还历历在目。
大忠似奸,大奸似忠一点不假。卫恒心里如此想道。
这几日自己与张时裴潜到处游玩,并且带着舞清,就是让李岩的杀手知道,舞清还活着,如今阿邓与狐狸枕戈待旦就等他自投罗网。
“仲道,这已经好几天了可是还是没有杀手动静可怎么办。”张时忧虑的说道。
卫恒神秘一笑说道:“阿时原来我也不知该怎么办,可是现在我确实想到一个笨办法。”
张时一听来了精神忙问道:“什么办法。”
就在这时听督邮书佐进来禀报说县令王骞来了。
卫恒大喜对张时说道:“阿时不急,一会你就知道了。”
说完就起身出去迎接王骞去了,裴潜、张时紧随其后。
三人出来院门,就看见王骞在门口转悠,来回渡步脸上满是焦急。见卫恒出来,只见王骞一拍大腿大喊道:
“我的督邮大人,我总算见到你了,想见你一面,竟是如此艰难。”
卫恒见一县县令如此窘态,不由一乐,施了一礼,躬身请道:“王君快请,堂中说话。”
王骞回执一礼言道:“不敢,督邮大人先请。”
四人一番推辞谦让来到大堂。
“督邮,不知现在案情进展如何,可有眉目,如需用骞之处,还请督邮明言,骞敢不尽力。”
王骞刚一落座就开门见山的说道。
“王君,你别说现在真到君出力的时候了。”
说到这里卫恒就将程铨交代的事情,以及孙国被杀的前因后果,向王骞大致说了一遍。
王骞听到杀孙国的竟另有其人,不免一惊,可是听到孙国原来是郡丞李岩之人,因为去年河东军粮贪腐案,才被灭口,而在郡中毫无存在感的老好人郡丞竟是如此深藏不漏,差点把下巴惊掉。
王骞为官清廉,刚正不阿,自然对李岩深恶痛绝。再加上他就是太原郡祁县人,去年使匈奴中郎将藏旻所带的兵卒大部分都是并州二郎,其中就有王骞的同乡朋友。
现在知道藏旻之败竟然有李岩的功劳,王骞如何能不怒。
只见他起身来到堂中,对卫恒一礼道:
“仲道,骞原来只觉仲道年幼,太守辟仲道为我郡督邮实在不智,可是现在看来,督邮儒虎之名,果然不假。
督邮刚才让王骞做何事,只要能把这些贪赃枉法唯利是图的奸邪小人绳之以法,我王骞做什么都行。”
卫恒看着一脸真诚的王骞,他如何看不出之前他对自己,看似恭谨,实则鄙夷不屑。
这会见王骞终于认可了自己也是一阵高兴。
起身回礼说道:“王君大德,恒敬佩不已,为郡国除奸,乃恒分内之事,王君能助恒,恒感激不尽。”
之后几人商议了一番,定下计策,已然深夜。
众人便在在驿站各自安歇。
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