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卫恒就在小黄门的带领下往北宫西侧的西园而去。一路上卫恒只见睢阳城近郊一带伊洛,河水滔滔,平原坦荡如砥,邙山迭嶂层峦绵延不绝。心中暗想洛阳不亏是千年古都。
东汉初期朝廷崇尚节俭反对奢华所以宫苑兴修不多,可是到了后期统治阶级日渐奢靡。恒灵二帝时除了修缮旧宫苑以外,又修建了许多新的园林,供自己享受,西园就是灵帝修建的。
文玄武赤,卫恒身穿玄色朝服,头戴进贤冠,随小黄门一路走到上西门,便来到西园。
卫恒早在后世就听说过西园,不仅是西园八校尉中的袁绍和曹操,还有灵帝。
汉灵帝在位22年间,他借助大臣之手,疯狂为自己捞取钱财,他除了卖官鬻爵,平日里还经常旁敲侧击地对身边的大臣说自己的喜好,大臣们自然能够明白其中的意义,全都争先恐后为他奉献上珍奇宝物。然后在西园修了万金楼将所得金银宝物都存放其中。
卫恒来到西园以后只见一个高大魁梧的宦官手中拿了一身衣服,来到卫恒身边。
“你就是卫恒吧,今天你也真是幸运,把这身衣物穿上吧,杂家带你去见天子。”
卫恒见眼前宦官大约四十左右,嗓音并没有阉人的那股子阴柔,长得相貌堂堂、高大威武。不过就是其鼻孔朝天的样子让人作呕。
卫恒跟着蹇硕来到一间房子中,打开衣服一看竟是普通街市上贩夫走卒的衣服,想起关于刘宏和西园的故事,不由苦笑一声。
“小子,杂家听说过你的事迹,果然是年少气盛,不过我喜欢。赵忠那个老狗实在讨厌,不如你拜到我的门下,我保你平安无事,升官发财如何。”蹇硕眼中精光一闪,低声说道。
卫恒并不认识眼前这位宦官,不过看他的样貌隐隐有些猜测。
“中使说笑了,我不过一个小小的睢阳令,怎敢攀附中使。”卫恒回道。
蹇硕见卫恒如此不由“哼”的一声啐道:“不识抬举,走吧天子等着你呢。”
走进西园果然与卫恒想的一样,抬眼一望,仿佛置身睢阳街道两旁店肆林立,商贩吆喝声不断,车马粼粼,行人如织。
不过仔细一看又有不同,只见无论行人还是商贩都是有宫女和宦官装扮。让人觉得滑稽可笑。
顺着街道,大约一炷香的功夫蹇硕将卫恒领到一片皇家园林,向里面望去,只见一座楼宇高耸入云,共有九层。卫恒知道这应该就是刘宏藏宝的万金阁。
过了重重守卫,来到一处大殿。
“陛下卫恒到了。”蹇硕对一位身材瘦弱面色有些蜡黄的天子刘宏说道。
此时刘宏正与宫女嬉戏打闹,见蹇硕领着一名少年来到大殿,有些尴尬,驱走宫妇,来到卫恒面前,好奇的说道:“你就是卫青的后人,卫恒。”
“回陛下,正是微臣。”卫恒目不斜视大礼参拜道。
“你擅杀太守,依法当诛,朕怜你年少,杀之确是可惜,才网开一面施恩与你,你可知道。”
“陛下厚恩,臣万死难报。”
“不用万死,朕听大长秋说,你家富有河东解池之利,一年可获利百万,可有此事。”
卫恒心里咯噔一下,暗骂赵忠祖宗十八代,这个家伙果然是阴险小人,竟然现在还想着自己家的盐池。
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赵忠告诉天子自己家如何如何有钱,刘宏本身极爱金银,听到这些哪能不眼热。可是就算自己把这产业给个刘宏,刘宏也不能亲自打理,到最后也一定会落到赵忠手里。
可是眼下刘宏这么说摆明了有巧取豪夺的嫌疑,可是自己能有什么办法,冲上去把他掐死,给卫恒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
“陛下,河东卫氏,愿意献出解池盐利给朝廷。”
“不,不是朝廷,是少府,是朕。”刘宏突然打断卫恒急切的说道。
不过马上他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有些微微尴尬。
“爱卿请起,来人赐座。”
刘宏来到卫恒身边目光炯炯有神,笑容可掬。单手虚扶卫恒,并吩咐宦官给卫恒赐座。
等卫恒坐下以后,刘宏接着说道。
“爱卿果然是朕的忠臣良将,你真的挺好,比朕之前想象的还要好。”
“如此忠臣,朕不能不赏,可惜度辽将军已经有藏旻担任,不如朕重新封你侯爵如何。”
堂堂天子,富有四海,却为了百万盐利高兴的语无伦次,哪有一点点天子威严。卫恒不由暗暗想到道。
“为陛下尽忠是臣子本分。不敢向陛下讨要侯爵。
不过有却一事微臣希望陛下恩准。”
“哦什么事。”
“想必陛下知道,臣与蔡公之女有婚约……”
卫恒还没有说完就见刘宏说道:“朕知道爱卿意思,朕即刻下令,让蔡邕回京,官复原职。”
卫恒离座再次下拜,高声呼道:“微臣谢陛下隆恩。”
“哈哈哈,你们看,卫恒哪有大长秋说的哪么坏。以后你们都不准欺负他知道么。”
蹇硕、张让等一众天子心腹宦官知道以后卫恒绝对不能惹了,什么叫简在帝心,这就是。虽然是花钱买的。
就在这时,卫恒突然听到几声狗吠,很是奇怪,刚准备回头看看就听见刘宏大声笑道:“这两个狗官怎么来了。”
卫恒更是疑惑,扭头一看,差点没有把他惊死。
只见两条大犬一黑一白。黑犬皮毛乌黑发亮,如黑缎一般油亮光滑,目光锐利。头戴鹖冠,身上穿的专门为它量身制作的赤衣武服。
白犬也非凡品,很是神异,头戴进贤冠,身穿玄服。
这是什么玩意,怎将大臣朝服穿到狗身上去了,卫恒也算无语到家了。
不过转念一想,刘宏这种极为荒诞的行为,其实也代表了他内心深处对大臣的怨恨和鄙视。
其实刘宏和大多数东汉后期的皇帝命运都极为相似,虽少年登基,可也不过是权臣手中傀儡,别说有多少帝王权势,就是人身自由都常常受到限制。
这些少年天子成年亲政以后看着本来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外戚权臣所盗取,如何能不恨他们,又如何能不重用伺候自己的那帮奴才。
和帝与与外戚窦宪,安帝与外戚邓骘,桓帝与外戚梁冀,灵帝与外戚窦武莫不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