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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章 困守孤城无奈何

建安五年 渔不笑 2288 2024-07-06 15:36

  建安六年,八月二十一。

  拂晓时分,天色微亮,武陵郡治临沅城还沉浸在一片睡梦之中,虽然战事已开打了多日,连少主金祎的水军都已全军覆没,但听说荆州大军已被挡在了沅南关下多日不得寸进。

  临沅人都知道沅南关有多险峻,据说当年敬侯金日磾只以百卒便挡住了数万南蛮的偷袭,如今金府君亲率主力去守关,自是能守得固若金汤。想来那荆州少将军再耗上些时日,待粮秣用尽之后,也只能无功而返。

  城中各街坊一片安详,然而将视线投到西南方一处偏僻水门边,六七名衣衫褴褛、浑身污垢的苦力正推着数辆要运出城的粪车路过此处,车上那令人作呕的屎尿味老远可闻,在站岗的三名哨卒皆斜身作避,连声催促快快走过。

  军爷有话,哪敢不听,苦力们皆点头哈腰手上加劲,却不知是用力过猛了还是怎的,当头一辆粪车突然歪倒在地,顿时屎尿横流、一片狼藉,哨卒们见状怒不可遏,冲上前就挥拳打骂,苦力们看似在连连求饶,却无声无息间靠近并包围了哨卒,当哨卒们察觉到不对后却为时已晚,苦力们突然暴起,从车底掏出利刃便围杀了过去,不过眨眼功夫,三名哨卒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苦力们随即打开水门,吹响竹哨放出信号,早已藏在城外芦苇丛里的十余条小舟罩着晨间的氤氲水雾,无声无息间鱼贯划入城中。从舟上跳下来百来名披甲持锐的精壮大汉。当先之人相貌颇为不凡,连腮铁髯,眼若铜铃,浑身黑毛,手拎一柄六十斤开山大斧,正是曾经威震四郡的荆南第一将——邢道荣。

  原来邢道荣在投降刘琦后,初时尚有懈怠之意,随军出征时往往出工不出力,然时日一久,他也看出来刘琦的不凡来,知道以这位主上的胸襟和气魄,远胜长沙张羡,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心中这么一想,便起了争功的念头,于是在打西吴时便主动加入了同样出自荆南的云山营,在往日只能仰望他的长沙虎王郭部下当一员都统。

  随云山营入武陵后,邢道荣多次主动求战、奋勇争先,毫无之前的架子,让魏和、王郭等人皆刮目相看、赞不绝口。此次里应外合取临沅,需要一支精锐从水门潜入,夺下城门后引大军入城,期间诸多风险诡谲难测,领军之将必须智勇双全方能胜任。

  大黑麋魏和本欲亲担此任,然邢道荣主动请战谓道:“统领身为主将,需坐镇中军,运筹全局,断不可轻易以身犯险,还请派末将担当此任,为大军夺下城门!”

  论能力,邢道荣自然是足以胜任,但考虑到过往经历,对于要不要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一员降将,魏和初时还有些犹豫。然有同为荆南降将的副统领王郭悄声劝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如今少将军兵锋所指,无往而不利,再有别样心思也给压下来了,日后都是同朝为臣,又何必问太多出身?”

  魏和闻言,这才下定决心,派邢道荣为先锋,在城中影卫抢下水门后乘小舟入城,并片刻不停留,直奔西门而去。

  守门兵卒见晨雾中影影绰绰大队人马奔来,正欲上前询问,早被邢道荣一斧砍到,而后如劈瓜切菜般将城楼上下清理了个干净,这才缓缓打开城门,并往城外报讯。

  魏和早已率大军潜伏到城外近处,见城门大开后立即下令大军入城,万余兵马随即从西门鱼贯而入,在早有准备的影卫带领下,分往城中各要害之处。

  此时武陵主力均已被调去沅南关,临沅城中只有千余杂兵,哪里阻挡得住如狼似虎的云山卒,连同少主金祎在内的一干文臣武将都成了阶下囚。

  不过此时解大虫已带来了刘琦的指令,并未让魏和将这些人按战俘处置,而是随大军一起礼送进了沅南关。

  沅南关内,金旋见了儿子和一干武陵文武,这才知道大本营临沅已然失守,原本以为能阻挡荆州大军的雄关要隘成了天大的笑话,如今坐守在孤城之中,后援断绝,粮草无以为继,除了等死,又能如何?

  正绝望之际,金祎又抖抖索索掏出信笺一封,怯声谓道:“这是少将军刘琦给阿爹您的亲笔书信,说是只要阿爹投降,配合荆州的革新政策,就可继续当武陵太守。”

  “不早拿出来!”金旋闻言,惊喜交加,上前一把夺过,并厉声喝道。

  “只因失河口,又丢临沅,怕阿爹责罚,”金旋垂首谓道,再不复从前的跋扈模样。

  见往日英姿飒爽的儿子如今失魂落魄,金旋心中暗叹、不忍再叱,垂首拆信看过,方知金祎所言非虚——

  来信中细细列陈了金家自敬侯以下历代所作所为,从平定边疆,到安抚蛮夷,言明为大汉守西南边陲之功绝不可没。而后又痛斥金旋之过:为一己之私,不思社稷之危,闭关自守,抗拒天威,这才落到如今困守孤城、坐以待毙之惨境。现因念金家祖上之功,不忍让敬侯后世沦为罪人,故开恩特赦,只要金旋弃关出降,交出兵权,全心相助纳土归疆,便可既往不咎,依旧牧守地方。

  这般优待条件,对于败军之将来说,实在是亘古未有,不待问询左右,金旋便下定决心,降!

  次日清晨,武陵文武自沅南关列队出降,太守金旋身着布衣,披发跣足,徒步行于队伍最前。刘琦得知后自是主动相迎,亲自为金旋披衣带冠,君臣名分就此定下。

  不过金旋虽然依旧为武陵太守,兵权却不能继续执掌,刘琦考虑到夷陵与武陵隔江而望,遂让平西中郎将李严一并管辖武陵兵马,与原夷陵军合并为平西军,成为刘琦麾下又一支强力军团。

  此后月余,经过改编后的平西军陆续进驻武陵各关隘要地,将这处西南边陲彻底纳入荆州的实际掌控之下。而在政务方面,荆南曹掾伊籍携多名吏员赶赴临沅,督促推进土地革新与户兵立制政策,随着多项军政措施的密集出台,刘琦目光的下一个目标也悄然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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