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统在棹舱入口处遇伏,差点被射成了刺猬,幸亏有黄玉儿在身后,才得以躲过一劫,他深感玉儿救命之恩,起身正待出言相谢,却见玉儿压根懒得离他,不耐烦的挥挥手,便转身去喊刘封帮忙,从船舱上卸下一块门板来。
只见玉儿将这块人身等高的门板当做临时盾牌举在身前,蝴蝶刀反掣在手,团身便往通向棹舱的木梯踏去,身后刘封手持长刀,手弩上弦,紧跟其后下舱,其余近卫皆随之鱼贯而入。
“啪~啪~啪~”“啪~啪~啪~”
连着数阵箭矢袭来,却尽数被门板挡住,不多时便已成功下到舱底,埋伏在狭窄通道两侧的敌人见阻挡不住,纷纷拔出长刀,呐喊着冲了过来,未待冲到近前,便已在手弩的攒射下死伤殆尽,看服色身形,皆是韩玄家奴无疑。
“啊!饶命啊!”“噗通~噗通~”
这时从棹舱深处接二连三传来惨叫声和落水声,玉儿与刘封急赶上前去,见是韩家家奴们手持利刃、追砍棹卒,棹卒们或身死当场、或跳水逃生,而家将王元正手持大斧,逐一劈毁舱内橹棹。
玉儿急忙扔下门板,令刘封率近卫们去阻止家奴行凶,自己则挥舞双刀,如一团烈火般径直冲王元杀去,王元自知不敌,用力将手中大斧冲着玉儿掷出,借着玉儿闪身躲避之时,转身从窗口跃入水中,而后手脚并用奋力往岸边游去。
此时刘琦身边危机四伏,近卫们自知职责所在,故未敢轻率下水追击,转而去制服其余家奴。
少顷,韩家家奴除少数几人跳水逃走外,其余人等或死或伤,皆已被拿下,棹舱内这才平息下来,但所剩棹卒寥寥无几,橹棹也被损毁殆尽。庞大的楼船暂时失去了动力,只能孤零零的飘荡在这荒凉的河湾内。
问过留存棹卒和被俘家奴,方知适才在江心停船时,韩玄便上了一叶扁舟匆匆而去,王元则负责稳住刘琦,率船上众家奴下得棹舱,封锁舱门,以利刃胁迫,指挥棹卒们将楼船驶入这处名叫白螺湾的荒凉河湾中来,而后就开始屠杀棹卒,损毁橹棹,接着便是玉儿率玄女卫强行闯入后所见。
刘琦环视四周,无奈对众人苦笑道:“本想着算计韩玄,却没想到最后被算计竟是我自己。恐怕这白螺湾就是韩玄为我所预定的葬身之处了。”
庞统正色谓道:“主公无需太过担忧,邓中郎已知我等今日前来,稍后必会派人来寻,只需坚守待援即可!”
刘封则慨然谓道:“有我守在阿爹身侧,看谁胆敢靠近!”
玉儿没有言语,但悄然间妙目中杀机毕露,已然表明她为保护刘琦愿意不惜一切代价的决心。
见万众一心,刘琦大感欣慰,遂急令玄女近卫在船上各处收集弓弩,加固船舱,并派遣身手敏捷目力极强的卫士爬上桅杆,瞭望警戒江面,准备随时迎战来犯之敌。
此时跳水逃生的家将王元等人已游上岸,与岸边接应之人汇合后,竟并未远离,而是手持弓弩,守在岸边,显然是防止刘琦等人泅水逃生。期间肆意嘲弄,嚣张作态,惹得玉儿、刘封与手下玄女卫皆勃然大怒,刘封更是当场脱衣请战,要游上岸去,手刃这厮。
此等勇气虽可嘉,但如今敌情不明,刘琦自是不许,庞统更是直言此乃敌人圈套,切不可中计。称这般泅水而渡,还不得成了对方弓弩的活靶子。纵使侥幸上岸,又有几分力气迎战以逸待劳的敌人?
刘封心知刘琦所言有理,却依旧不忿,正气恼间,桅杆上瞭望手传来示警,称远处江面上有情况。刘琦急令全船戒备,并爬上三楼飞庐眺望,但见十余道船影出现在江中,往白螺湾逆流疾驶而来,少顷便抵近,而岸上王元等人似是并不愿与来船打照面,皆转身遁入荒草之中。
刘琦等人居高临下观之,见来船体态皆极为狭长,以厚牛皮蒙体覆背,分上下两层。下层为棹舱,两厢开掣棹孔,上层则有无数锋矢矛尖从四周孔穴中深处,散发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寒光,好似长满了利刺的水中怪兽,正乃洞庭水军的主力战船——艨艟战舰是也!
按汉时军制,每艘艨艟战舰上当配有棹卒、弓弩手、矛手、刀牌手等共百人左右。眼下足足有十几艘战舰,加起来便是有千余人。以千人规模围捕仅带了三十多名随身近卫的刘琦,可见敌人之势在必得。
楼船上众人皆面面相觑,不知计将安出,倒是刘琦还有心思打趣,笑视左右谓道:“他们搞出这么大的阵势,只为谋我区区一人,岂不有些浪费乎!”
“就你嘴贫!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谁要想杀你,就得踏着我的尸体过去!”黄玉儿可没心情开玩笑,嗔了刘琦一句后,妙目圆瞪,厉声喝道:“玄女卫听令,刀出鞘,箭上弦,准备杀敌!”
“诺!”刘封与三十余名玄女卫士齐齐应声,刘封觅来一柄大弓,立于三楼飞庐,准备居高临下射击,其余人等则守在各层出入口旁,伺机偷袭可能跳帮上船之敌。
然而气势汹汹杀来的战舰群却并未直接发起进攻,而是左右呈钳形分散开来,将楼船团团围住,这才有一艘艨艟战舰徐徐向前,来到离楼船数十步处后,从船舱内走出来一名着甲带胄、身长骨削的水军将校。
刘封见状,正欲弯弓射箭,却被刘琦伸手劝住,却见那名将校走到船头,冲着楼船大声喊道:“敢问少将军与韩府君可在船上?“
刘琦闻言,大感疑惑,以目视庞统,庞统遂扬声诈道:“我乃少将军帐下军师庞统是也,韩府君有事回转江陵了,少将军现正在庐舱饮酒,尔等乃何人是也?持兵着甲,又意欲何为?”
那将校又拱手谦声谓道:“末将乃洞庭水军丙字营都尉朱厉是也,奉平南中郎将邓义之命,来迎少将军与韩府君一行前往大寨。韩府君既已回转,那便罢了,还请庞军师禀明少将军,随我等同去便是!”
此言一出,船上众人大都喜形于色。毕竟以数十人对千人舰队实乃必死之局,虽然已有慷慨赴义的觉悟,但如今突然得闻来船是友非敌,可谓是死里逃生,如何能不欢喜。
唯有庞统凑上前来,低声谓刘琦道:“此船必非邓子孝所派。”
刘琦忙问缘由,庞统冷笑谓道:“我昨日在潜江,已从甘兴霸处得知了洞庭水军大小军将名目。洞庭水军甲乙丙丁戊五营中,这丙字营都尉朱厉与丁字营郝都皆乃水军副统领、楼船校尉施襄之亲信,平日里并不把邓子孝放在眼里。邓子孝若真要派船相迎,必是遣戊字营甘宁甘兴霸由或甲乙二营任意其一,又怎会是此人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