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翊虽是堂堂的孙家三公子,但从小以兄长策为榜样,爱舞刀弄枪,并非游龙戏凤的花花公子,而是在沙场上一路历练长大的。
这些年跟着东吴大军南征北战,他也曾多次经历过生死关头。眼见自己处处受制,深知再这样下去必然死路一条,遂拼着大腿中刀,用尽全力纵身一跃,撞破窗棂摔到了院内。
而后不待爬起身,便第一时间大喊:“来人啊!有刺客!有刺客!”
按道理院内外平日里有多重巡哨,既有程普派来保护他的护卫,也有孙权派来监视他的军卒,听到异动后必然回来察看。可诡异的是任凭孙翊喊破嗓子,本该出现的护卫却不见半个人影。
而蒙面杀手也已从屋内赶出,向已无法站起身的孙翊靠了过来。清朗的月光如水落下,照在杀手不急不忙的身影上,面巾上的双眸里满是戏谑和自信。
显然他很清楚,今夜没有任何人会来出手相救,这位孙三郎是死定了。
孙翊绝望的看着面前杀手,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萦绕在他心头,再结合周边护卫全都消失不见的诡异情形,他猛然醒悟,开口厉喝道:“是你!边鸿!你竟背叛了程都督!”
那杀手闻声先是一愣,目有惶恐,而后却立刻镇定了下来,施施然取下面巾,露出一张看起来极为忠厚的粗黑面孔来。
“果然是你!”孙翊挣扎着站起身来,咬牙切齿喝道:“你受都督之命护我周全,不思尽职尽责也就罢了,竟反过来要害我性命,都督必饶不了你!”
“尽职尽责?哼!”边鸿面色涨红,赶上前来将勉强站立的孙翊一脚踢倒在地,厉声叱道:“你这废物每日软香满怀、花天酒地,对自家兄弟却是颐指气使、非打即骂,我等都是刀枪箭雨中活下来的好汉,凭什么要在这受你这二世祖的冤枉气!”
孙翊被骂得无言以对,只能叹声谓道:“说得对,我现在每日除了吃,就是睡,不就是个废物嘛,平日里给不了你们什么好处,还老对你们发脾气,着实不应该,你动手吧,与其这般浑浑噩噩的生不如死,还不如早点去见阿爹和大哥。”
说罢闭上双眼倚坐于地,嘴角似乎还有一丝解脱的笑意。
边鸿闻言后却颇有些踌躇,犹豫了半天尚未下手,孙翊抬眼想问询时,却听院门外一声悄喝:“边鸿!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妫览!”孙翊听出了说话者的声音,立刻劲声喝道:“我就知道是你在背后捣鬼,怎么着,我二哥终于忍不住要动手了是吗!”
妫览乃是丹阳都尉,名义掌城防之职,实际上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奉孙权之命看住孙翊,故而孙翊才有此一说。
被孙翊道破名姓后,那妫览却不敢搭话,只是一个劲的催促边鸿,后者也明白事到如今,已是有进无退,故咬了咬牙后还是举起刀准备动手,可就在此时,远处传来惊呼声:“什么人——啊!”
紧接着惨叫连连响起,显然有大队人手闯入府中。
那妫览本就有些踌躇不定,见状更是犹豫,手持短刀站在孙翊面前迟迟未肯动手,而就在此时院门被从外踹开,一条身长七尺有七的大汉闯了入来,手中长弓搭箭便射。
箭去如流星追月,妫览尚未及反应,便已眉心中矢、仰天倒地而亡。
大汉这才冲到孙翊面前,揖拜谓道:“太史慈救驾来迟,还请公子赎罪!”
这员大汉正是东吴大将太史慈。
太史慈,字子义,与孙策是不打不相识的至交。其被孙策收服后,常年跟随左右,统领精锐宿卫军,孙家家宅以及孙策出行时的安保防卫工作也向来是由他来负责,与孙家子弟家眷都是极为熟悉的。
孙策的几位弟弟里,三郎孙翊无论容貌长相还是行事风格,都与长兄最为相似,故太史慈对孙翊也是极为欣赏,平日里颇有私交、常有往来。
然孙策受伤后,孙权代理政事,便以山越为乱、需猛将镇压为名,将太史慈派去豫章以南的建昌任都尉。年前孙策暴毙后,太史慈曾回来祭拜,但很快便在孙权的催促下回转建昌,而当时孙翊已被软禁丹阳,期间两人始终未曾相见,却不想今日孙翊命悬一线之时,来救命的竟然是他。
孙翊与太史慈执手以对,感慨万千之余,忍不住出口谓道:“子义兄不是常驻建昌吗?如何突然能出现在此救我性命?真个如做梦一般不敢置信。”
太史慈却让过身去,指着身后一人谓道:“说到此事,最该感谢的还当是解兄,若非他发觉端倪、又亲自赶去建昌相告,我还依旧蒙在鼓里一无所知,整日忙着在山里讨伐越人呢。”
孙翊顺着目光看去,却见从院门外又走入一位精瘦汉子。他身着粗布短打,腰插短刃,样貌平常无奇,独独一双眸子里暗藏精光,见了孙翊揖拜见礼,语气淡然谓道:“荆州部将解大虫,见过翊公子!”
这位解大虫自然便是影卫的那位解大虫。
随着人员的不断扩编,影卫也在不断扩张,解大虫于年初被刘琦擢升为都尉,担任影卫左统领之职,重点负责东吴和益州两个方向的谍报工作。
此次解大虫亲自经手孙翊遇刺一案,自然是刘琦的直接授意。临行前刘琦精准的告诉他妫览、戴员二人为行刺的策划者,而作为郡府护卫头领的边鸿则是直接实施者,只需盯住这几人,必然会有所收获。
解大虫来到丹阳后按图索骥,广布眼线,很快便查明了妫览等人的计划,只是拿贼要拿脏,同时还需要一名江东方向有分量的人见证,故而又不辞辛苦,千里迢迢赶去建昌搬了太史慈过来,而后才在最后关头将行刺者一举拿下。
当然为防万一,解大虫在旁边其实另有安排人手,如若妫览等人有所察觉、提前发动,又或太史慈不肯相信、拒绝前来,那也不会让孙翊就这么被边鸿手刃,毕竟这可是一张对付孙权的关键王牌。
不过相比之下,由太史慈来出手,对于江东局面将带来更大的震荡,而这也正中刘琦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