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周瑜请一眇目跛足的老道上堂,张昭蔑其身躯非整、仪表不端,故出言诋之,与周瑜争吵了起来,互不相让,谁知竟惹得老道大施手段,这才知来者果为高人。
有平虏中郎将周泰乃刚烈之人,见满堂文武皆被扰得头晕脑胀,心中大为愤忿,遂拔出雁翎刀,大喝一声后向正仰天长啸的老道便砍了过去,孙权看在眼里,急忙叫停道:“不可!幼平住手!”
然话音未落处,老道面前突然一声爆鸣响起,将周泰震得停步的同时,浓烟也从随之而起,紧接着便不见了老道的身影,而空灵的吟唱声随即响彻全场:“吐故纳新,师法天地。幻幻无穷,生生不息!”
吟唱声飘渺不定,萦绕在众人耳边,然仔细寻找,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那名老道的踪迹,吴侯孙权主动发声唤道:“适才是诸位大人不知仙师身份,故而多有失礼之处,本侯替他们向仙师赔罪。还请仙师莫要放才心上,速速收声现形,我等坐下细谈!”
既然吴侯已亲自开口,那老道也见好就收。堂中烟雾渐淡,老道随之现出真身,依旧是一副青衣葛巾的方士模样,只是堂中之人看向他的目光里已大不一样,充满了敬畏与好奇。
但见老道上前望孙权见礼,口中称道:“福生无量天尊,贫道天柱山左慈,见过侯爷。”
那老道报出名号后,堂内众人皆倒吸一口气,显然其来头极为不凡。
原来这左慈自号乌角先生,乃是东汉末年天下闻名的大方士,世人以左仙人尊称。他常年在天柱山潜修,明五经、通星纬、晓六甲,传说中有无穷神通,能役使鬼神、坐致行厨,所炼仙丹据说能生白骨、活死人,乃高门大阀趋之若鹜的神物,多少大族携重金厚礼请其登门造访而不可得,却不想今日竟突然随周瑜现身于此。
彼时之人笃信修仙之术,故得知来者乃是左仙人后,一干文武皆肃然起敬、长身相迎,纵是张昭也神情为之大变,不复先前傲睨作态。
“哎呀,竟是仙人亲临,本侯......在下......晚辈眼拙,竟未认出,失礼,失礼了!”孙权连换数个自称,最后以晚辈自居,并行上师之礼,要迎左慈上座。
左慈却摆手拒绝,只立于原地,淡笑谓道:“侯爷乃金枝玉叶,贫道方外之人,无需这般俗世尊荣。这番下山,只因得了上天警示,称人间有妖魔为祸作乱,故特来此一行,以助吴侯降妖除魔。”
“降妖除魔?咱们这有妖魔?”众人闻言,皆面面相觑,左慈面含浅笑,并未作答,另有大都督周瑜胸中了然,开口代为解释谓道:“妖魔不在我江东,却欲为祸江东,正乃那荆州刘琦是也!”
此言一出,堂中众人皆为之哗然,目有疑虑不解之色。
此时虽各家诸侯割据一方,但包括曹操在内,都还以汉臣自居,而在座之人包括周瑜在内虽以琦为敌,但也都认同刘琦乃汉室宗亲,血脉尊崇、贵不可言,故周瑜突然做出此等污蔑定语,实在是让人觉得荒谬不已、难以置信。
张昭再次出列,银发怒张,厉声叱周瑜道:“如此荒谬妄言,怎可现于朝堂?大都督莫非认为我大汉天子亦是妖魔不成!”
多有大臣出言附和,指责周瑜出言不当、有失身份,一时间有群起而攻之势,然周瑜却毫不慌乱,只是拱手拜左慈,并扬声谓道:“此乃左仙人所得上天之谕,诸位不可不信!”
周瑜搬出左慈来,让堂内众人皆缄默无言,后者一言不发,只是似笑非笑伫立原地,愈发显得高深莫测。
吴侯孙权看在眼里,遂抬手拜左慈谓道:“我等皆是凡夫俗子,看不出本相,还请仙师见谅,只是贸然做此判语,终是让人心中难定。”
左慈等的就是这句话,遂淡淡一笑,揽髯谓道:“真的刘琦早已魂飞魄散,如今在江陵之物不过是被妖魔寄居的躯壳一具!”
左慈之言,惊世骇俗,孙权亦是瞠目结舌,半晌方讪笑谓道:“竟......竟有这等事,只是这刘琦也乃贵胄之人,终日里有人前呼后拥,若被妖魔附体寄居,又怎会不被人识破?”
左慈遂细细谓道:“此妖乃离恨天兜率宫走脱的一只四脚蛇,只因平日里听惯了老君讲法,修得了一身好神通,尤其善变幻之术,肉眼凡胎又怎能窥破!若非其贪财好色,滥施仙家道法,扰乱人间俗事,就算是贫道也察觉不了,如今既已锁定其行踪,必要施展手段、将其降伏!”
这般说法,依旧是过于怪诞,在场文武大臣眼神里仍满是疑虑。
左慈见之,面露冷笑,遂从怀中摸出一物往外掷去,孙权等人正觉不解时,“轰!”随着烟雾升腾,一声爆鸣突然在堂外炸起,猝不及防之下,震得众人双耳嗡嗡作响。
“火雷,是火雷!”有经历过江夏之战的将校随即惊叫了起来,众大臣们闻声更是惊慌失措,多有狼狈逃窜者,或撞倒案几、或翻滚卧倒,堂外有宿卫军闻声而入,结阵护在孙权身前,拥挤踩踏之下,更是引得堂内混乱不堪。
“肃静,肃静!”张昭连声大喝,亲自下场去拽失魂落魄者,却依旧难止堂内乱象丛生,幸亏那乌角先生左慈再无其他动作,过了好一会,人群这才渐渐镇定了下来,一番查点之下,发现被踩伤挤伤的足有十余人。
躲在宿卫军身后的孙权这才走上前来,望着哀嚎一片的伤员们眉头大皱,苦笑谓左慈道:“不想仙师居然也会这火雷手段,实在是出乎意料,慌乱不当之处,让仙师见笑了。”
“是贫道莽撞,考虑不周,以致惹出祸来,这就为诸位大人祛疼赔罪,”左慈淡然一笑,唤来随侍青衣小童,命其取膏药为诸位受伤的大臣们敷上,随后凡是被敷了药的大臣立时便欣喜欢呼,称已疼去痛消,实有神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