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颜之子严朗从牢中救出孟达,让后者在城中各处召集散落之私豢部曲,并假借其父之名夺下了江州东门,而后便大开城门,迎荆州大军入城。
严颜得到消息后惊怒交加,而后紧赶慢赶,却还是为时已晚,被荆州大军进了城,只能无可奈何、破口大骂,结果反被亲生儿子怼了回头,想要上前拼命,又被从人拼死挡住。此时荆州大队兵马已从东门长驱直入,其余诸门守军见状也无心再坚守,纷纷弃械投降。
眼看军心涣散、大势已去,严颜无法可想,只能换上平民衣裳,试图先逃出城去,再前往成都。然此时江州四面被围,水陆断绝,早已撒下天罗地网,严颜偏偏又相貌不凡,哪里走脱得了,结果不出意料的被擒获,横放马上带至刘琦帐前。
刘琦得知连忙赶出帐来,亲自为严颜解缚,并脱下衣裳披在其身上,连声谓道:“手下兵卒不知礼数,多有得罪,让将军受惊了!”
如今少将军名动九州,居然对自己这般谦恭,让严颜不禁大受震撼,又有其子严朗赶来相劝道:“阿爹!少将军仁政善治之名,您也是知道的,往日还曾多次上书进谏,请刘季玉借鉴学习江陵广纳流民、明典立制,方可富国强兵、保益州东西二川平靖。然刘季玉忠佞不分,贪图享乐,毫无进取之意,白费了阿爹一番苦心,今日既然少将军就在眼前,又何必舍近求远,只需投诚归顺,领江州百姓效忠于少将军,便可让这一方水土得享安宁富饶!”
严颜闻言,着实心动,然口中却谓道:“儿啊,你所说的并不错,你就跟着少将军好好干吧,也算为我严家保了一丝血脉。老夫我镇守江州数十年,深受两代使君信任,平日里兢兢业业,就是怕辜负了这番厚恩,却不料终究还是丢了江州,我已无颜再苟活于世,又哪好意思倒转兵戈?还是请少将军赐老朽一死吧!”
说罢便顿首于地,跪拜不语。
然刘琦已度其心意,遂亲自上前搀扶,并笑谓道:“老将军心思,晚辈是知道的,你放心,益州之战,绝不会让你上阵杀敌,对战同僚。且只要刘使君他肯归降,我刘琦对天起誓,绝不伤他分毫,必保世代富贵!”
严颜要的就是这句话,哪里是真的想死,当即大喜揖拜,表明效忠。
刘琦亦是守诺之人,遂命严颜继任巴郡太守,管理全郡政务。所部巴郡兵马收拢之后尚有八千余人,依惯例要按荆州模式重新整编列为户兵制。因荆州讲究军政分离,故这支部队不好再由严颜其独掌,而是一并划归甘宁所部镇巴军节制。只是后者如今已杀奔阆中而去,故由梅花营所部协助先行整编。
严颜既然归顺,以他的威望,巴郡所辖各县乡随即传檄而定,刘琦并未急于继续往成都进军,而是下令诸军就地扎营,并抽调吏员、征召乡贤,准备在巴郡先推行军改、政改,准备先消化已占郡县。
这一来是因为时近腊月,天气苦寒,大军远征不易,受限于彼时物资供应能力,需要等待后续补给跟上;二来则是成都方面已缓慢而坚决的完成了兵力集结,都督张任率八万大军,进驻成都以东的雒城、涪水关、梓潼关一带,准备利用此处山高沟深、易守难攻的地势,正面迎击荆州主力。此次刘璋可谓是翻出了压箱底的老本,急切之下恐难轻胜。
本着以正合、以奇胜的原则,刘琦在等待两支奇兵的突起,他不仅要取得胜利,更要取得一场决定性的大胜,这样才有希望以最小的代价拿下广汉郡以及州治成都。
他并不想看到天府之国变成遍地残垣断壁,获得一个祥和与丰饶的成都平原用来作为挺进甘陕的前进基地,才是这次西征的战略目的所在。
刘琦在江州休整之时,往巴西郡而去的那一路偏师可没闲着。作为土生土长的巴郡人,与官府周旋多年的锦帆贼,甘宁熟知巴西地貌水文,又有昔日绿林同道为耳目,领所部两万人马一路翻山越岭、所向披靡,先后攻取开州、南充多座重镇。
不过毕竟是劳师远征,当十一月底抵达巴西郡治阆中后,全军上下已极度疲惫,迫切需要休整补给,云山营统领魏和建议甘宁围三阙一,则城中兵卒必不能死战,可轻取之也。然甘宁早已派人探明城中守军不多,再者他又是新任的镇巴军统领,有心要全歼守敌以立军威,故未采纳魏和的一间,而是片刻不曾停歇,便直接将四门团团围困,当日便伐木搭梯发起强攻,一心准备进城后再休整兵马。
巴西太守刘璝也是汉室宗亲,虽为人迂腐,但作风正派,风骨不凡,在本地士民中颇有威望。面对甘宁所部大军压境,他并未慌乱,而是一面遣散百姓以免伤及无辜,一面亲披甲胄上城头擂鼓助战,守军为其所激励,原本低沉的士气倒是高昂了不少,更有许多百姓听闻这才荆州带兵来的是曾在巴地为匪多年的锦帆贼,害怕进城后会纵兵为祸、烧杀劫掠,故自发助战,战斗力大大出乎甘宁意料,猝不及防之下竟连连受挫,折损了不少兵马。
甘宁这才重视起来,放低姿态与云山营统领魏和、副统领王郭等人商议后,决定从心理和战术等方面多措并举:一是派人潜入城中,宣传荆州军不拿百姓一分一毫的政策,保证入城绝不会纵兵为乱,而刘璋已放弃阆中,重兵屯守梓潼,一兵一卒也不会来援;二是将围困西门的部队撤走,围三阙一,给城中军民一线生机,然许出不许进,对于广汉、梓潼方向来的物资和援军坚决打击;三是改全面围攻为重点突击,开战当日,甘宁派新组建战斗力相对较低镇巴军轮番攻打四门以作袭扰,而战斗经验更丰富的云山营则由魏和率领藏身一旁养精蓄锐,等待时机再发起决定性攻击。
防守总是相对被动的。面对镇巴军的袭扰,城中守军无法分辨真假,只能被调动着在城中各门疲于奔命。且巴西郡卒主力已被严颜征召去打巴东,留守不足两千杂兵,纵使有自愿助战的百姓配合,也颇感应付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