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儒生挥毫而就,所作批斗檄文篇篇义正言辞、掷地有声,让刘琦大为满意,遂取来金银欲赠之。
却不料儒生们皆不以为然,为首者平原郡名士祢衡更是直接开口相斥,让刘琦颇为尴尬,这才想起这祢衡是谁。他可是名垂千古的嘴刁脸臭、柴米不进,打起嘴仗天下无敌。敢在曹老板面前光着屁股打鼓的牛人,自己还是少惹为妙。
脑海里念头转过,刘琦又心生一计,遂朗声笑谓道:“诸位莫要误会,这些金银并非要入个人囊中,而是赐予书院以做奖学银用。”
祢衡懵然问道:“何为奖学银?”
“所谓奖学银,顾名思义,就是专设一笔银钱,用以奖励将来书院里那些品学兼优的学员,”刘琦侃侃而谈谓道:“许多年轻人虽然想读书、学圣人之言,却因生计问题不得不放弃学业。有了奖学银那就不一样了,只要他学业优秀,不仅自己的吃饭问题能解决,甚至还能兼济家人,这样才能让那些才智卓越却家境贫寒者也能一心向学,让受教育不被那些衣食无忧的门阀大族所专享,真正做到孔夫子所说过的有教无类呀。”
刘琦这番说辞,直指教育在物质上的不公平之处,又明里暗里捧高孔仲尼,众儒生闻言皆心头大快、交口称赞,祢衡也无话可说,这才勉强收下金银。
想到祢衡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个性,刘琦灵机一动,拜请祢衡出任筹建中的大溪书院督学,负责书院老师和学员的监督、考核,以及把关奖学银的发放审批。
满堂儒生闻言后皆用羡慕的眼光看向祢衡,如此大权在握,祢衡又岂能不心动,但基于本能的骄傲,他强行按捺心中激荡,执礼谦让道:“在下才浅学薄,恐难当此重任矣。”
“正平莫要推测,汝之才学人品众人皆知,这督学之职非你莫属!”
刘琦自是坚持相请,又有相熟儒生再三相劝,祢衡这才半推半就,正色谓道:“既然少将军如此看重在下,在下定当不负所望,竭尽所能,保书院上下风清气正,绝不容歪风邪气侵扰分毫!”
刘琦闻言自是欣喜不已,只要有祢衡这尊大神坐镇,以后大溪城书院能不能出学术人才不敢指望,但至少可以保证尸位素餐、混吃等死这些不正之风必将没有容身之处。
果然督学祢衡一上任,就雷厉风行的着手整顿起了正处于待业状态的儒生们来。除了要求所有儒生参与配合对门阀大族的批斗外,更是注重自身学术素养的保持和提升,每日晨读暮诵、集体试课,空闲时间还分头去江陵各县开展讲学宣传,各种项目活动全都安排起来,让那些想混吃等死、尸位素餐的儒生们无处遁形,要么努力适应转变心态,要么就只能卷铺盖走人。
眼看不用烦神过问,大溪城书院开学前的各项工作都已悄无声息间准备到位,刘琦对此自是满意至极。
回想起史上祢衡因恃才傲物最终惨死的悲惨结局,他感叹万千之际不禁想起了一句谚语:所谓的废材往往就是放错了位置的人才。
书院风清气正、万事俱备,只等大溪城完工后招生开学。
反观江陵各县乡却是气氛紧张、群情汹涌。只因刘琦所发动的这场针对门阀大族的斗争活动已然进入下一阶段:多措并举、全面煽动庶民之怒。
刘琦拿到儒生们所作檄文后,当即令人抄送多份,去各县乡张贴公示、广而告之,立刻在江陵民间引起了大震动。百姓们口口相传、议论纷纷,皆对门阀大族的恶行义愤填膺。原本在骨子里世代相传的那一丝敬畏和尊敬也随之慢慢消失减弱,虽然还谈不上平等视之,但却已洒下了斗争的种子。这种人心的变化看似无声无息,但在某种程度上却是对社会土壤彻底根除的关键所在。
江陵各大族皆敏锐的感觉了周遭人等的敌意,先是门口动不动有人泼屎撒尿,接着下人去市集采购用度时常被打,诉到衙署后往日笑脸相迎的衙役们如今都冷面相迎,爱答不理。
紧张感和不安感如散不去的浓密乌云,深深笼罩在门阀大族的高墙深院上空。门阀大族们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想要尽一切可能发起自救。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件事背后站着的是谁,各门阀大族自然也不笨,遂由各家家主携带重礼,去簪花别院拜见奋威校尉、兼领江陵太守、军政大权一把抓的少将军刘琦。
去年秋后刘琦初来江陵时,各门阀大族也曾轮流设宴招待,当时刘琦不过是个软弱无用的二世祖模样,整日和纨绔子弟推杯换盏、风花雪月,各家家主表面逢迎,心里实则看轻。
虽然这半年发生了许多让人不可思议的转变,但外人大多认为是卧龙凤雏谋划之功,并不相信刘琦个人会突然脱胎换骨。所以这些家主来簪花别院时心里大多还抱有某种自信,认为只要与刘琦见面,必然能相谈甚欢,进而给眼前的局面带来大改观。
谁知才到别院,迎接他们的并不是想象中刘琦的笑脸相迎,而是腰挎大刀、目光不善的玄女卫士。卫士们上来便以近日有刺客之名义来了一通人身检查,衣襟大解那是自然,上上下下连同发髻鞋袜都翻了个干净,折腾了小半个时辰才放行,给这些家主们来了个印象深刻的下马威。
待入得堂中,分宾主落座,刘琦的态度更是出乎意料,其面色森然、阴沉严肃,压根不给机会谈起往日旧情,直接让副卫长刘封将那些涉案官吏乡贤们的罪供当堂展示。
家主们看过手中这份足以斩首乃至灭族的供述后,皆吓得两股颤颤、连声喊冤,辩称谓道:“苍天可鉴,此事与本家族人绝无半点关系,皆乃此贼个人所为也。”
刘琦尚未说话,侍立一旁的刘封已然拔出大刀、瞠目喝道:“铁证如山,居然还敢推得这般一干二净,实乃胆大包天、藐视义父之举也!来人,押下去大刑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