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雏庞统对蔡信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并以辱妻之仇激之,终于击破其心防,蔡信大声唾骂后,慨然加入麾下,共谋覆灭襄阳诸蔡之计。
江陵商号存银亦随之尽入刘琦囊中,借此招兵买马,扩充势力。
所俘诸人里,蔡阿毛素为市井泼皮,恶迹最多,江陵人皆厌之,故以暗通东吴之名押至城外斩首,闻者莫不拍手称快。
其余五名死士皆听命行事之人而已,对外宣称悉数斩首,实则经过考核训练后,纳入庞统麾下成为影卫一员,并暗中取来家小,安置于农场之内。
至此诸蔡以阳焦阴魅之道加害刘琦的阴谋彻底破产,刘琦等人可谓是大获全胜,只是有一桩事,却始终未曾查明。
据蔡阿毛供述,在绯云观外他称黄忠从马上跌落摔断腿,并非全是虚言,当时确有人赶来报讯,在场玄女近卫还认得来人。其姓王名常,乃是东营一名步卒,故诸近卫都未起疑。
事发后刘琦令人去寻此人,却得知他当日恰巧休沐,晚间未曾归营,其余一概不知,其后在江陵各处遍寻不得,直至第二日方在城东荒野发现了他早已冰凉的尸体。
之后文聘率兵全营大索,遍查王常行迹,费了不少周章,也只查得乃是南下流民,祖籍燕赵之地,在襄阳入列,平日不爱与人交往,其余一概不知。
又据蔡信所述,在蔡虎来江陵之前,这城中便已另有诸蔡所安排的暗桩。蔡信与此暗桩并无联系,之所以知道此节,是因为前东营都尉刘磬率军来江陵驻扎那年,都督蔡瑁曾通过商号传递过一件木匣。
蔡信不知那匣内为何物,只知取匣暗语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你有娥眉,我有螓首。
那天正值大雪,来者头尾皆蒙,对完暗语后便匆匆而去,此后经年,再无联络。而蔡虎来江陵后,多次独身出门,与外人联系,手下死士皆不知其踪迹,故无人知道他是何时何地与这名暗桩联系的。
刘琦与庞统分析后认为,这名暗桩应当便是当年跟随刘磬南来的襄阳军卒,那木匣恐怕便是用来联络和控制他的信物。而那个去绯云观假传信报的兵卒王常,死的实在太过轻易,虽说也脱不了干系,应只是做替死鬼的下线小卒,真正的暗桩当另有其人。
想到这里,刘琦从怀中掏出从蔡虎身上搜出的玉蝉,交到庞统手上,苦笑谓道:“此物乃从蔡虎身上所得,应当便是联络信物,只是我把玩数日,始终不得要领,还是请士元来研精究微吧。”
玉蝉静静的躺在庞统掌心处,就着灯光仔细端详,但见其雕刻得极为逼真、须爪俱全,且通体晶莹剔透,折射出迷人的彩辉,用料极为稀有罕见。
庞统仔细观摩半晌,亦毫无头绪,只能暂且先收起,等待获得更多的线索后方可破解谜团。
暗桩之事暂且不表,却说蔡信既已投靠,蔡阿毛又被除掉,某些手段刘琦便无需再隐瞒。
遂与如兰按照张仲景所开方子熬制汤药,每日按时按量、依规服用,以期早日化阳焦之枯涸滞燥,解阴魅之索取无度,到时便可与如兰再度巫山云雨、红帐春宵。
每每想及软香在怀之时,刘琦便愈发盼望至极,故每日服药极为认真,从不敢有半分误。
又一日,益州张成再度登门造访,刘琦知其心意,遂遣庞统与影卫都统解大虫陪同参观农场诸屯。
所过之处,但见隘口法度森然,沟渠纵横通畅,田地肥沃平整,各农屯互为犄角、易守难攻,张成一路看去,心中骇然、默默赞许,庞统视之,窃笑不语。
待入屯中,又见百姓安居,妇孺和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令行禁止,军民同心。
恰逢屯尉率卒操练,兵甲整齐,攻防有度,气势非凡,张成本以为是刘琦麾下精兵,得知不过是本屯青壮闲时作训后,惊愕难耐之下,不禁开口赞道:“如此虎卒,其一招一式,已然胜过蜀中精兵多矣!”
身旁解大虫傲然谓道:“不过后备之卒,队列尚可,但实战不足,其中精锐已尽被军师募至东营军中。”
张成闻言大惊,踌躇不定,庞统见火候已到,又引其前往大溪堰工地,自是堤坝坚固、河工有序,诸般掘土引水器具皆精巧耐用,与寻常不同,又引得张成惊叹连连。
待与都水丞马良、匠作丞马钧在堰上相见,俯瞰漳河白波涛涛,得知此堰可分漳入沮、让大溪泽东岸再多万倾良田后,张成再度惊愕变色,叹息道:“此堰真乃夺天地之造化也,刘子瑜莫非乃天佑之人乎?”
而后张成随庞统回转江陵城,径直去簪花别院拜谒刘琦,且口称明主,奉钱币万贯以资军用,并言称待其回西川禀明家兄之后,必更有厚报。
刘琦听罢,欣喜不已,遂于内院设密宴款待,并召文聘、黄忠,黄叙、庞统等心腹文武同席作陪,酒菜甚丰。
待宴毕,又召来钱粮丞蔡信,令其派商队在成都城内设立商号,用以为联络通道,庞统手下影卫自然是扮作商号伙计随队入西川。
张成拜别刘琦,自回益州,刘琦则与庞统等人于堂中议事,说及西川之丰饶,均倍感振奋,独黄忠颇有疑虑,称曰:“如今荆襄尚未平,欲取益州,后方不稳,必先平荆南,而后方可西进。”
黄忠所说,老成持重,众人皆觉有理,遂互相商讨。
记事参军黄叙皱眉谓道:“阿爹之言,实乃正理,但荆南四郡虽与襄阳貌合神离,名义上却是臣服于刘使君,反意未露之下,贸然出兵恐失大义。”
众文武皆犯难之际,独刘琦一言不发,似有得色,凤雏庞统见了,遂出言笑谓道:“诸位何须烦恼,我见少将军镇定自若,想必已然胸有成竹。”
黄忠等人遂一齐拜请刘琦示下,刘琦捉狭而笑道:“凤雏未猜中我心耳,只不过恰巧想起书中所载一事,故而发笑,并无成策。”
庞统眼波流转,怪笑问道:“独乐不如众乐,少将军想起何事,不如说来听听?”
刘琦遂谓道:“据传古时楚地有一恶人,横行乡里,一日无事,出门闲逛,见邻人头带草帽,手拎肥鱼一条,遂上前夺过,并怒斥曰:今日为何要带帽,惹吾不愉,以鱼赔之!
翌日,又遇邻人,未带草帽,手拎熟肉一块。恶人又上前夺之,斥曰:昨日带帽,今日为何不带?惹吾不快,以肉抵之!
第三日,邻人手捧香瓜,臂挟草帽,遇到恶人,不待斥责,抢先反问,曰:请我今日是带还是不带?你们猜,恶人会怎么说?”
刘琦以目视众人,笑而问之。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其意,独庞统俯身而笑。
恰如兰入得堂来,娇媚唤道:“刘郎,该喝药了。”
刘琦笑容满面,起身离席,快步随美人喝药去也,留下堂内众臣猜疑不定,遂纷纷问庞统,那恶人究竟说了什么?
庞统顾盼左右,摇头笑道:“汝等尚不明乎?少将军所喻者乃乱世之法则也。如今天下,群雄割据,谁势力大,谁就可以如故事中这恶人般为所欲为。只要我部兵多将广,钱粮齐全,有剿灭之军力,荆南四郡反或不反,什么时候反,岂不都是我等一语而定之?”
诸文武这才恍然大悟、笑出声来,而后遂各司其职,厉兵秣马,操练麾下军卒,整肃军马钱粮,全力为南征备战。
此后月余,北地流民迤逦不绝,刘琦又收得两万余人加入农场,令典农从事韩畅择地安置开荒,填浅滩,挖沟渠,围屋为屯,遂让合作农场又增两屯,共计已设六屯,有屯民六万,屯卒六千,且上下一心,唯刘琦是命,声势日壮。
只不过刘琦严令农场内情外漏,各关隘查缉甚严,以致外人难以知情。
至于那江陵太守韩玄每日都忙着在府中与部属饮酒作乐,又有主簿王粲帮着遮掩,哪里知道大溪泽畔农场已然气候大成,推杯换盏间,还在满心期待着夏汛来时堤坝倒溃,届时好坐看城西尸横遍野的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