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和三年,一月。
一切安排妥当后,李儒随董卓踏上了进京之行。因此前与张温发生冲突,董卓情绪不高,一脸凝重。
“贤婿!这张温如此记恨于我。
若是他在陛下面前颠倒是非,此行恐于我等不利啊!
不如去求袁公帮忙,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
董卓骑在黄骠骨龙驹上,一脸愁容。
“主公!张温乃南阳世家,与袁公交好。
只要陛下不解除主公的兵权,袁公绝不会开言得罪那张温!”
李儒面色平静地分析着袁隗的为人。
“这可如何是好?
若是因此事,导致我军将士有功无赏。
我如何给弟兄们交差?”
董卓听到如此分析,眉宇间愁容更甚...
“主公!恕我直言,若想壮大我西凉势力,主公与袁家交恶在所难免。
主公若能承受太傅责难,我可举荐一人。若有此人相助,
主公此行非但不会受那张温诬陷,陛下恐怕还得为主公封侯拜将!”
李儒微微一笑,此行他心中早有谋划,董卓的决定关系着西凉众将的前程。
“只要我有兵权在手,想必那袁隗也不会与某家撕破脸。
贤婿你且说来听听,何人有如此能量?”
董卓沉吟片刻,搓了搓脸上的横肉,眼神闪过一丝厉色,已是有了决断!
“张让!”
“什么?贤婿休得妄言!我等怎能去求阉党?”
董卓本以为李儒所举荐的可能是大将军派系,没曾想竟是宦官之首的张让。
“岳父大人且听我一言。
这张让虽是宦官,却被陛下称作——让父。
可见其在陛下心中的地位,此其一!
其二,士大夫仇视宦官与我等何干?此事只需如实告知张让,再献上财帛。
以张让的性格,必定全力支持主公。只是此事过后,还需主公与袁太傅修复关系。”
董卓听后微微颔首,他有把握与袁隗斡旋。可让他背上交好宦官的标签,却在此刻陷入两难。
“贤婿!
若是以财帛加官晋爵,与张温何异。岂不被世人耻笑?”
得知董卓的顾虑,李儒轻笑着摇摇头。
“岳父大人,我等平羌荡寇,此功劳足以载入史册!
又怎是张温之流可比?只需令张让转告陛下,
直言我等愿将缴获的钱银悉数上交国库。
陛下听闻此事,定会犒赏我西凉众将。
买官之说不攻自破,独留主公忠君之美名耳!”
这样的解释,总算是打消了董卓的顾虑。同样是买官,与张温相比,李儒的做法可谓滴水不漏。
“好!此事便交与贤婿去办!”
...
带着队伍抵达雒阳后,李儒令人将数十车钱银,运到甄家商行。寻到管事,将大批的钱银全部兑换成了马蹄金。
二人随后分头行事,董卓去拜见袁隗,李儒则独自来到张让府上求见。
府宅内,张让正端坐于内堂之上,手上把玩着两只名贵的翡翠。
看成色必是价值不菲!
听闻有董卓使者求见,当即命下属将李儒领了进来。
李儒进门后,用余光打量着张让。此时的张让早已年过四十,肤色却是极为白皙,一看便是养尊处优之辈。
“陇西太守府治中从事李儒,拜见张常侍!”
张让如今官居中常侍之首,被天子封为列侯。
“某家与董卓素无往来,汝今日所来何事啊?”
张让并未起身,只是继续把玩着手中的翡翠,淡淡看向李儒,想看看这董卓葫芦里卖什么药…
“董公对张常侍仰慕已久,此次董公在美阳城大破羌族五万叛军。
缴获钱银无数,欲托公公将其献与陛下!
车骑将军张温听闻此事,当众大谈宦官误国。
还骂董公心怀不轨,竟敢勾结阉…宦官。
下官今日代董公前来拜访,求张公为我等做主!”
李儒毕恭毕敬,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
“哦?那董卓准备上供多少钱银?汝起来说话!”
张让无视李儒的挑拨,他更关心上供的钱银。
“喏!下官已将钱银悉数兑换马蹄金,共计万金!”
张让听后呆愣片刻,对李儒的态度转瞬间亲热起来。
万金?那可是足足上亿钱啊!这笔钱足够买个三公之位了...
大汉朝每年征召乌桓骑兵的军费,一年也才近两亿钱,董卓这次还真是大手笔。
“董仲颖此次上供天子九千金,真忠臣也!
那张温与尔等有何矛盾?细细道来,若有不公,某家替你们作主!”
一句话就抹掉了千金,不愧是巨贪。李儒听后并不在意,不怕你张让贪,就怕你不要。敢收钱办事,那便足矣。
“去年董公策反了韩遂,混入美阳城为内应。
一个月前,韩遂联合羌骑校尉李安设宴,将边章等贼将悉数诛杀。
董公于大战前夜,将计划告知车骑将军,邀他共破美阳。
张将军次日与我等联手,几乎兵不血刃便攻破了美阳城。共计俘虏叛军三万余人!
这些羌族叛军本是我大汉子民,都是受边章等人的蛊惑,才被迫参与反叛!
董公不忍大肆杀戮,可那张温,不仅逼迫董公将降卒尽数坑杀,还要求我等将缴获的钱银交予他统一管理…
董公闻言不允,却被那张温威胁,要上奏陛下剥夺我等的战功!”
李儒声泪俱下,令人为之动容。
“哼!这些士大夫,打仗没什么本事。
整日就想着内斗,真是我大汉的害群之马!
别人怕他,某家可不怕!此事你回去告诉董卓,某家管了!”
张让义愤填膺,拍案而起。此前还对董卓来访有所怀疑,得知是袁隗的附庸与爪牙内斗,顿时来了兴趣。此事不光有利可图,还能更大程度激发二人矛盾,何乐不为?
张让拿钱办事,当真是一诺千金…
“张公大义!
天子身边多亏有您这样的忠良,让我等忠君之士报国有门!”
李儒一记彩虹屁,拍的张让咯咯笑了起来。
“李从事言重啦,某家受陛下恩宠,
自当为君分忧!咯咯咯…”
大事既定,二人客气一番后,李儒告辞离开...
...
回到驿馆,董卓见李儒归来,当即起身。
“贤婿!那张让是何态度?”
“岳父大人放心,一切尽在掌控。
明日那张温若敢发难,主公只需静观其变。主公去太傅府上聊的如何?”
听到李儒的回答,董卓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哼!我今日去太傅府说明此事,
果真如贤婿所料,袁隗老儿尽为那张温开脱。
既如此,我董卓为求自保只能反击了!”
董卓想到此事,恨得咬牙切齿。
“明日朝会结束后,想必袁隗便会发难,之后可要委屈主公了。”
如今董卓势力若想再进一步,得罪袁隗那是迟早的事。李儒的话让董卓也不由得紧张起来,他对袁隗非常忌惮,
“贤婿以为那袁隗老儿会如何发难?”
“逼着主公将质子送来京师怕是躲不掉了…”
“唉!若真如此,也只得委屈叔颖了…”
二人一脸沉重的结束了对话,如今在雒阳步步为营,要想带着功劳全身而退,袁隗这关是董卓必须面对的坎,而明日的朝堂斗法,便是董卓自立的第一步!
...
次日,董、李二人被召入承德殿述职。
殿内,天子刘宏俯视百官,张让等中常侍立于身侧。
“启奏陛下!羌族之乱,祸起于边章、韩遂等人。
末将于数日前亲率十万大军,与平羌中郎将董卓合兵一处,大破美阳。
边章等人皆已伏诛!
董将军却将那韩遂留之不杀,此战俘虏三万余人,被其尽数带回凉州。
臣以为此人心怀不轨,请陛下罢黜董卓!”
朝堂之上,见张温率先发难,荆襄一派的官员纷纷出言附和。
“董卿!你有何话说?”
刘宏并未表态,只是一脸玩味的看着眼前的董卓。他早已从张让口中了解了此事的来龙去脉。
“末将一心为国,请陛下明察!”
董卓纳头便拜,并不多言。
“陛下!奴婢也听说了此事,却与车骑将军所言大相径庭!
此事全仗董卓...(将李儒前番所言复述)
张温恩将仇报,其心可诛!”
张让一番进言,说的张温脸色苍白...
“你这阉党竟血口喷人!我张温一心报国,何曾有私心?
董卓拥兵自重,若不罢黜,必为祸乱!望陛下圣明啊!”
张温声泪俱下,在朝堂之上痛骂阉党。
“行了!此事朕早已知晓。
凉州羌人同为大汉子民,怎可大肆屠杀?
唯有归化其心,方得太平!
传朕旨意!朕要大赏董卿与西凉众将士!”
张让闻言,缓缓来到殿前,宣读圣旨,
“光和三年,正月十七。大汉皇帝诏曰,
朕闻凉州羌人作乱,幸得平羌中郎将董卓率众平羌......
加封董卓为破虏将军,赐爵斄乡侯,食邑千户!
加封李儒为陇西太守,赐都亭侯;
加封韩遂为河西太守,赐都亭侯;
加封李安、牛辅、董越为偏将军,赐都亭侯;
加封李傕为裨将军,郭汜为护氐校尉,赐关内侯;
加封华雄、马腾为骁骑校尉,赐关内侯;
......
车骑将军张温,诬陷忠良!企图滥杀无辜百姓,幸被董卓所阻。
罢其车骑将军、太尉之职。贬为大司农,以儆效尤!”
“臣董卓(李儒)!叩谢天恩!”
“陛下圣明!”
木已成舟,百官只得附议...
霸道的刘宏一纸圣旨,直接罢黜了张温的车骑将军之位。
这些士大夫在他看来,稍有失职便可直接罢官。反正他们有钱,贬了再花钱买回来,刘宏求之不得。
如今有了董卓上供的马蹄金,天子难得大方一次。西凉军的将领几乎人人官升两级,在刘宏看来也算等价交换。
这些人本就立有军功,算上董卓进贡的金子,几乎是给他们的官位打了对折。
袁隗冷眼看着董卓,没想到此人竟敢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贿赂张让。
如今张温被贬,董卓的西凉军再次壮大。他渐渐感觉到董卓正逐步脱离掌控...
看到袁隗阴郁的眼神,董卓不禁打了个寒颤,拉着李儒返回驿馆。
不出二人所料,当天夜里便有太傅府上的下人求见。邀董卓明日去太傅府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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