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归宿(一)
杨晓明眼见这将军定是来者不善,自己要想逃跑,轻而易举,只需借助自己对山林地势的熟悉钻林而窜,哪怕敌人众多,他也有绝对的把握可以逃脱,但考虑到虞月,他只得放弃。
他对虞月小声嘀咕:“一会儿别说话,交给我来对付。”
只见杨晓明示意着虞月一起转过身去,虞月低着头,杨晓明也低着头。
待将军走到其跟前,杨晓明嘻皮笑脸地假装谄媚,“哎呦!将军,您好!不知叫唤小人来有什么事吗?”
还没等将军说话,杨晓明继续道:“将军,我和舍妹只是仰慕大秦帝国的军严,绝对没有冒犯的意思。相信将军如此气宇轩昂,威风凛凛,定是不会与我等计较的。”
只见那将军指着虞月,说:“这是你妹妹?”。
“是是!”杨晓明充满担忧。
听到此话,杨晓明料定今日是难逃一死,毕竟有这么个美人胚子在这儿,谁能不心动?
可那将军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是怎么也想不到的。
只见这将军伸出双手,搭在杨晓明双肩上,表情突然温和却一脸坏意地说,“小明!怎么以前从未听你提起过。恐怕这不是真正的令妹吧!”
“晓明?”
杨晓明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切感给搞懵了,瞬间不知所措。
只是他还没有意识到,虽是同音同韵,但仅仅因一字之差,却代表着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杨晓明连忙追问:“将军,您认得小人?”
杨晓明本想问他是否也来自2021年,可转念一想,自己在2021年从未见过此人,便只能作罢。
“当然认得。你和我来自同一地方,我怎会不认得。只是你这行头,方才竟瞒过了我的眼睛。要不是你正眼相对,本将军还真识不出来。”将军道。
“同一地方?”
杨晓明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想法,“莫非你也来自2021年?”
“什么?2021?这地方给我从未去过。”
将军左右打量了一下杨晓明,说,“言明,为何你现在说话如此怪异,我竟完全听不懂。”
“言明?”
听到此处,杨晓明才逐渐缓过神来,原来是那将军认错了人。可这世上,难不成还有一个与自己长得相像之人?
杨晓明还在思索之际,那将军再道:“兄弟一场,我方才才没有将你立即拿下,可没想到,你为了逃避追捕竟假装怪诞,完全丧失了初识时的志气与诚挚。南阳郡之战,你身为都尉,却临阵脱逃,导致全军覆没。然我初闻时,仍不相信贤弟你会做出如此事情。可如今,贤弟你实在让为兄失望。”
“什么?都尉?还临阵脱逃?”
杨晓明听后更为诧异,顿时不知所措。“将军,您认错人了。小人不是言明!”
“休再狡辩,我是你大哥,怎会不识得你!”
“将军,小人真不叫言明。这世上长得相像之人何其之多,将军何以肯定,小人便是言明?”
听完此话,只见那将军骤然怒火冲天,“既如此,敢问你名为何?”
杨晓明看出了将军的不快,连忙看向虞月,低声道:“他说什么?”
“他问你的名字。”虞月也低声回应。
“怎么,名字也要人家替你想吗?”将军表情更加愤怒了。
“不是,将军。小人……小人耳力不好,正向舍妹询问将军所说。”
杨晓明继续道:“小人名唤杨晓明,并非将军所识之人。”
“还在狡辩!”
将军眼见杨晓明仍在抵赖,转念道:“既说你为杨晓明,且给我道来你的经历。”
“呃……这个……”
“怎么,你既非言明,岂会连自己的经历都不知。”
“将军,不是在下不想说,而是在下说了,您也不一定会信。”
“满口胡言,还说不是在狡辩。”
随即那将军喝道:“来人,给本将军拿下。”
“呵!章将军。”
只见两士兵迅速上前,一个擒拿手,将杨晓明摁倒在地,随后拽其起身,按其双手于身后。
本想使杨晓明挣脱不得,可没曾想,杨晓明情急之下,左手一挣,右手一挥,猛地起身,两大壮兵竟被甩出数米远。
如此情况,杨晓明都不曾想过,自己竟有这么大的力气。
将军见状,迅速转到杨晓明身后,右手成掌,在杨晓明后脑勺一敲,杨晓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虞月受此惊吓,内心瑟瑟发抖,可她还是鼓起勇气,上前一步,双膝下跪,“将军,杨公子乃是民女在寒舍后山所救,并非将军所说叛逃之徒,还望将军明鉴。”
不说则已,一说则破。
“为你所救?如此便是也!”
将军怒火渐渐平和下来,“大军已清点过场上我方尸骸,发现人数少一,正是眼前之人。此后不久,便有人来报在离战场不远处的河边找到一军铠。此军铠,正是都尉将领之铠。”
将军用手指着杨晓明,对虞月说道:“如此铁证,你仍说他不是叛将吗?”
“将军……虽然民女不通什么大道理,但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民女坚信杨公子断然不是如此之人,还望将军明察呀!”
“够了,你才认识他几天?凭什么说你了解他。本将军自参军时起便与他相识,一路走来,本将军自认为对他是了如指掌,可结果呢……”
将军转过身,朝马走去,“姑娘还是少管为好。看在你救他一命的份上,本将军不会与姑娘追究。”
随即将军上了马,还不忘叮嘱虞月,“天快黑了,姑娘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杨公子……”虞月哽咽了。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虞月已渐渐习惯了杨晓明陪伴的日子,毕竟在此之前,她一直是孤身一人在这荒林之中,孤独感不言而喻。
她甚至幻想过,如若杨晓明能一直在此陪伴她身边,那该有多好!只是,她虽性格较为内敛,但也有细腻之处,她还是能感觉到杨晓明时不时会对自己有一点厌恶之意,再加上她是女子,心里话也就更不容易表达出来。
只是她想不到的是,杨晓明之所以偶尔会对她厌恶,全因李熙盼的关系。
杨晓明自己也知道,虞月是虞月,李熙盼是李熙盼,只是二人长得实为相像,杨晓明难免不会触景生恨。
随着一声“保重!”脱口而出,虞月瘫坐在地。
“好了,道别的话就莫消说了,就此别过吧!”
将军说完,看向一旁的粗犷将军,“蒙兄,启程吧!”
随后,千万将士携着杨晓明疾驰而去,独留虞月一人坐在原地。
夜晚,银白的月光洒落在地上,到处都有蟋蟀的凄切的叫声。星星忽明忽暗,夜的雾气弥漫在空中,织成了一张无形的巨网,把所有的景物都笼罩在内。
眼睛所接触到的,全是那么凄美,任是一草一木,都不是像在白天里那样地现实了,它们都有着模糊、空幻的色彩,每一样都隐藏了它的细致之点,都保守着它的秘密,使人看不清、摸不着,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正如夜空下的军营里,一个被困于帐篷中的少年内心深处一般。
只见这少年约莫二十岁出头,身材伟岸,肤色古铜,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犹如希腊的雕塑;幽暗深邃的冰眸子,黑色圆大的眉心痣,显得狂野不拘,邪魅性感。他立体的五官刀刻般俊美,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
但此时,他却被困于军帐之中,双手被绑于柱上,下体盘坐,旁边的木柜上放着一草斗笠和一件草披风。
少顷,一将军进入帐中,走到少年跟前。
只见这将军也是二十岁出头,身材高大,外表白净,襞毛细短而挺立,身上的军铠散射出一种威武之气。
少年看到将军,怒道:“混蛋,你们把小月怎么样了?”
“放心,那姑娘已回去了。”将军回应:“现在还是说说你的事情吧!”
听到此话,少年怒气稍微平和了下来,但也很无奈,“将军,在下真不是言明。”
这位少年正是杨晓明,而这位将军也正是之前士兵所说的章将军。
“少废话。我且问你,你母亲姓氏为何?”将军一脸严肃。
“将军,你这不是明知顾问吗!我又不是言明,怎会知晓!”
“那好!我再问你,你名为何?”
“呃……我叫杨晓明。”杨晓明小心翼翼地说着,毕竟他还听不太懂古人说的话。
可这情形在将军看来,完全是拖延时间以好编造谎言。“连你叫什么都不敢大声说出来,还说不是再狡辩!”
“将军,你讲点道理行不行?白天时我已经说过了我叫杨晓明,现在我又说了我叫杨晓明,你怎么就是不相信我呢?”
杨晓明被问得有点不耐烦了,想也没想直接脱口说出这句连他自己也意料不到的话。
可下一秒,他立马就怂了,“将军,我不是吼你,我只是……我只是……”
“行了!”
将军没有生气,反而渐渐温和下来,“大致情况我已经了解了。总的来说就是你的脑筋出了点问题。至于叛逃的事,等你的情况有了好转后再说吧!”
其实此时将军的内心深处,一点也不希望杨晓明回想起关于言明的任何记忆,所以才说了这句话,意在提醒杨晓明,就算想起了些什么也要假装想不起来,这样或许可以保住一命。
可将军不知道的是,杨晓明并非言明,所以他一辈子也不会想起关于言明的任何事情。
“什么?”
杨晓明本想说“你才脑筋有问题呢!”,可终是不敢说出口。
然他的行为将军却看得一清二楚,在将军看来,杨晓明除了说话怪诞以外,性格与言明一模一样,所以他坚决认为杨晓明就是言明,只是受伤后脑筋出了点问题罢了。
将军解开了绑着杨晓明绳子,“方才你昏厥之时,我已请方士为你查看过伤势,只听得其言你后脑受过重伤,以致伤了脑子。总而言之是,你可能失忆了!”
原来,这名将军名为章邯,自参军时起便与言明结拜为兄弟,一直以来,二人兢兢业业,为国征战,章邯成了上将军,言明成了都尉。
可在上个月,章邯随蒙恬在北方抗击匈奴时,却突然听人来报,说是言明叛军。
当章邯听到此消息时,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自己的结拜义弟会做出如此事情来,毕竟当时北方战事吃紧,言明奉命率军前去支援。
可不久后消息再次袭来,称言明率领大军进入南阳郡一线天峡谷后,大军便全军覆没,而言明也不知所踪。
初闻此消息时,章邯首先想到的是言明的安危。可后来细想,言明的军事能力还是不错的,他不可能会率领大军穿越如此险要的山谷,其中必有蹊跷。
再后来,章邯便派一侦兵快马加鞭前往南阳郡调查,可传回来的是在离山谷不远处的一条河边,找到了言明的军铠,而大军无一人生还。
听得此处,纵使章邯再怎么相信言明,他也不得不面对现实。
可他实在想不通的是,言明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所以,待他见到杨晓明时,内心其实是很激动的。当他听到虞月说杨晓明受了伤后,他就更不懂得其中的原由了。
他强行将杨晓明带回来,除了要当面对质他外,也是想保护他,因为他自从从北方归来后,去探望言明母亲时,发现她正被几个陌生小伙跟踪。
因此他猜想,这中间不可能只是单单叛逃这么简单,有可能还会牵扯更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