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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一文拳

梦中蕉 作家y6KH1u 4811 2024-11-11 23:04

  寨门前,男子恶狠狠俯下身子,手中钢刀寒光闪烁,“小子,快些说出三人的下落,否则今日拧下你的脑袋。莫要以为你是寨子里的人我就不会下手,对于人族,我郭来从不手软。”

  水云升心中恍然,原来这位就是死在谷中三人所说的郭来,竟然在寨子中出现。

  眼睛瞟了瞟四周,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远处出现。心中稍定,站起身冷冷说道,“这东西确实是寨子外捡来,信不信由你。至于你说的三人,委实未曾见过。倘若因我是人族而欲加诸罪名,对不起,那我奉陪。”

  郭来狞笑道:“我就是看你不顺眼,又奈我何。小子,郭爷今日心情不好,认倒霉吧。”说着欺身而进,一刀砍向水云升。

  水云升用菜刀一隔,将郭来的刀挡开,顺势一拳击出。

  郭来心中大怒,原本只是想给这小子一点教训,没想到胆敢还手。盛怒之下,暗暗下了死手,用足气力向水云升砍来。

  水云升顿时感到压力倍增,左支右绌。当啷一声,水云升的柴刀被斩为两截,头一缩,几缕白发落于地上。郭来毫不留情,狰狞着劈头向水云升脖颈砍来,竟是要取了其性命。

  当的一声,郭来的刀被一把不知从何处伸来的烟袋锅挡住。

  “咳咳。”一个佝偻着腰、满头白发的老头,正是武寞,陡然出现在二人身旁,手里还拎着打更的梆子。

  武寞笑嘻嘻开口道,“都是在一个寨子里刨土的蝇狗之辈,哪来那么大火气,玩玩就算了。”

  郭来将刀抽回,面有不甘,举刀欲再次砍下。

  武寞将头一伸,挡在了水云升面前,梗着脖子道,“来来来,先砍死老头子再说。反正我也活够了,早死早超生。十八年后又是个俊俏后生,怎不比如今独守茅屋痛快风流的多。”

  郭来咬了咬牙,捡起令牌恨恨而去,临走前冷冷的瞥了水云升一眼。

  武寞挠挠头,一片飞雪扬花洒洒落下,冲着郭来的背影道:“喂,大兄弟,怎的就这样走了,不要耽搁老头子转世大业。往后在寨子里,若是还想对这小白头亮刀子,老头子随时把脖子奉上。”

  郭来闻言一个踉跄,加快了步伐,转入一个巷子消失不见。

  水云升拍了拍身上的土,对武寞低头作了一揖:“多谢前辈相救”。今天自己是狐假虎威,才说了些狠话,要不然乌犍就要请人吃席了。

  武寞笑眯眯的将烟袋锅一伸,水云升赶紧上前,非常狗腿的往里面重新填了烟丝。

  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本色。

  围绕着水云升转了几圈,上下打量半天,武寞笑嘻嘻道:“这拳脚功夫有些眼熟啊,我可不曾记得授艺于你。”

  水云升微微一笑,“前辈说笑了。前辈霁月光风,磊落不凡,又如何会在乎这些小事。况且,以前辈之本领,又岂会觉察不到我的动静,只是想着小子可怜,故意漏了一手于我罢了。”

  武寞哈哈大笑,“倒是个小滑头。”

  说着,咚的一声,武寞一烟袋锅敲在了水云升头上,“知道自己本事不济,还不晓的见风使舵,遇事躲着些,遇人让着些。

  若不是看在同是人族的份上,老头子今日才懒的出面,得罪郭来这个凶人。以后少耍那些心机,是不是看着我来了,故意逼我出手。”

  水云升讪讪笑道:“前辈犀利,是小子做事欠周全。今日之事,定有重谢。不过,这郭来是何来历,看起来有些怕您,不然岂会如此轻易离去。”边言语试探,边悄悄打量武寞神色。

  武寞边走边吐出一口烟圈,“别耍那些小心思,郭来不是怕我,而是欠我人情。这郭来据说打小生活在大风寨,原本就是个普通小孩。有一次,父母出去捕猎之时被官军所杀。

  自打此后,生生变了品性,偷抢财物、以力凌人,寨子里被他打伤的不下二十人。前些年啊,寨主专门警告过他一次,不得在寨子里伤人。

  这些年在寨子里呆的少了,听说他入了什么正灵盟,与一帮妖族亡命徒勾搭在一起,常年在外做起了黑道的买卖,与官府作对,干些杀头的勾当,不知手里沾了多少血,攒了多少人命。

  此人心胸狭小,睚眦必报,特别是对人族十分敌视。你小心着点,有什么不对劲赶紧跑,省得丢了小命。我也是有一次打更时恰好看到他满身是血躺在寨子外,顺手帮了一把,这才会给我几分薄面。”

  水云升点头道:“放心,见势不对,我自会逃的。只是小子还有一问,看您手段,亦是豪杰,怎会蜗居在此地做一名打更人。”

  武寞咳嗽了几声,伸手一抹脸,满目萧索,“想当年,老头子也是拳打南山猛虎,脚踢北海苍龙的人物。承蒙江湖上的朋友看的起,还给起了个赛麒麟的浑号。

  那时老头子的名号,当真是响当当,多少人哭着想投在老头子门下。如今啊,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只能在此荒山僻野讨口饭吃。”

  心知其不愿吐实,水云升看了看武寞手中的梆子,撇撇嘴,“前辈威武,法力无边,德配天地,威镇寰宇,古今无比,可谓世间第一奇人。

  如今只是厌倦红尘、闲隐江湖,游戏人间罢了。可是这个意思。”

  武寞得意的点点头,“稍稍有些过,但大抵上还是贴切的。小家伙,有眼光。我看你骨骼清奇,天赋异禀,不如随老头子学武如何?学我神功,保你在以后在星落原横着走。”

  不知不觉间,二人已走到寨门外。水云升深知以自己这资质,与骨骼清奇是断然沾不上边的。

  武寞主动寻上自己,其中定有隐情,倒也不怕其生气,有心试探试探,“认真的?我只是看了您一拳,尚不知深浅。

  况且打更与打拳,跨行跨的有些大了吧。就您这走路磕绊、风吹就倒的身板,练拳这么有难度的事情,我觉的有些不太适合您。别闹了,还是好好干打更这份闲适的活计吧。”

  “像我这样的高手怎能如那些蠢材,恨不能满身都写上高手二字,整日里坐在松下溪边装腔作势。瓜娃子,人不可貌相,我也就是受朱书呆子托付,才想着指点你一下。要不然,以你这稀松平常的底子,谁愿意教你。”

  见老头脸色认真,水云升微微一笑,左手伸出来,拇指食指之间拉出一寸的距离,“多厉害,这么厉害?”

  老头脸现怒容:“看不起人?”按捺不住,把旱烟锅一磕,腰间一插,右脚轻轻一拧,身子如腾龙一般直直向上飞起。

  在水云升吃惊的目光中,武寞升到了半空,转而头下脚上,左手负后,右手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到了地上一块巨石。

  这一套下来,行云流水,挥洒自如。

  水云升吃惊的张着嘴,身体微倾,眼睛瞪的老大。跑到石头前,轻轻一碰,石头化为齑粉,其下出现一个深坑。

  好强的劲道。

  武寞落于地上,单手负后,仰头望天,长叹道,“英雄落寞,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水云升满脸堆笑,跑到武寞面前,边给老头敲背边奉承:“高人不露相,如此手段,世所罕见,平日里也不见您显露显露。”

  武寞一脸得意,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来,对水云升说道:“想学吗。”

  水云升点头如同鸡啄米。

  “哎呀,风吹就倒、走路跌跤的老头子,怎能入你水少侠的法眼。”

  “您看,这不是这两天吃鱼扎刺,嘴里跑风。肚子不舒服老上茅房,两眼发慌吗。有眼无珠,不识高人,罪过罪过。今日方知,前辈才是不世出的高人、游戏红尘的活神仙。”

  “得,别说没用的,来点实惠的。随我学拳,须听我招呼,以后夜间就随我打更。此外呢,听说大王峰的猴儿酒不错啊。”

  “明白。打更的事好说,只是那群看酒的猴子,打架好凶。”

  “凶一点方才妥贴。练拳分活练死练,死练就是一点点打磨,朝乾夕惕,苦练不止,此举重在筑基蕴体。活练就是要与人斗、与兽斗,生死间精气转,悟拳意。”

  水云升好奇道:“何为拳意。”

  一讲到拳,武寞正经起来:“心之发动为意,意之所向为拳。气之所使,以意领之,起落进退无不以意主宰,以气行驶,意气合一。

  打拳不是练气,整日枯坐,吐纳行气,内丹周天。不同的对手,不同的招数,不同的法子,打千场架,如同阅千遍人,方能百芜归真,凝练出一身拳意。”

  说到这,武寞忽然直起身子:“有一点当与你交待清楚,练拳于当今赵国,不过是低劣之术。如今天下承平日久,世风日渐奢靡,多喜辞藻华章,崇尚练气访道。

  武寞复又重重叹了一口气:“你是寨子里唯四的正经人族,除了朱不展那个秀才和他闺女,就是老头子我和你了。

  迟早你是要离开这个小寨子的,出去之后,当发现修武之人难有前途,练气方为上进之道,到时难免会埋怨老头子挡了前程。所以,我可以教授拳法,但却没有师徒名分。

  我这拳法,名为一文拳。取拳重一文之意,世人都说学拳不值一文,我就偏偏要收取一文。

  这也是祖师爷定下的规矩,他老人家游丐出身,飘零一世,受尽白眼,讨个一文钱都殊为不易,所以欲学此拳都得先交一文钱。”

  水云升左掏右掏,在身上摸出一文钱,正是赵国通用的五铢钱。

  武寞看到钱,陡然眉开眼笑,连忙揣在腰里,正式向水云升讲解起了一文拳。

  一文拳,拳分六式,依次为崩山岳,击悲筑,倚危楼,生寒波,鸣广陌,无所见。招无形,意有真。这六式拳法,也可以说是六种拳意。

  练拳不练意,到老一场空。

  武寞先传授崩山岳的要义,这也是水云升偷师的那一式,让水云升仔细体会,揣摩其中意味。

  此式取的是刚猛之意,出拳之人当心无所惧,一拳既出,心中无敌,拳锋所至,摧枯拉朽,势如破竹,虽山岳在前亦一往无前。

  只是说着轻巧,待真正上手,水云升才深知其中不易。别说拳意,连拳式都歪歪扭扭。

  武寞耐着性子教了三遍,终于按捺不住,暴跳如雷,大骂道:“从未见过如此愚笨之人,连这么简单的拳式都不会,还谈什么学拳。

  你这是学寨子里娘们打架,哪有半点拳架的味道。气死我了,我是猪油蒙了心才会跑过来受这份罪。”

  水云升也有些气不过,说道:“我可告诉你,咱做的是买卖,一文钱可是给你了。你得包教包会,否则......”

  “否则什么,还想打死老头子不成。”武寞眼睛倒竖,杀气凛然。

  水云升立马陪笑道:“否则我就去给武爷找酒啊。”

  “还不快滚去。”

  “得嘞。”

  水云升自此便随着武寞习武,每日还需与其一起打更,辛苦自不用说。看着水云升身体孱弱,武寞尤自不满意,与乌犍合力从山上搬了一块山石,足有千斤,放于屋前。按着武寞要求,需要水云升每日击打千次。

  又让张铁匠做了一双铁鞋,让水云升终日穿于脚上。这下子可把水云升给累坏了,一双手脚整日鲜血淋漓,武寞却半点怜悯也无。

  水云升稍有不到位之处,便会被一掌拍入地里。

  这个拍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大风寨的周围,经常出现神秘的人形凹坑。

  穷文富武,武之一道,最开始的就是打熬身体。一般人看来,这是最苦最无聊也是最容易的事,但此时却也是最凶险之时。

  习武初始,真气不壮,全赖一身气血,若进补不足,容易气血不继,不仅不能强身反而伤身。

  多少拳师武者,纵横一时却寿命不长,正是吃了此时的亏,把老天爷给的饭吃的过狠了些。

  自打随武寞练拳以来,水云升的饭量直线上升,一人可吃下三人的饭食。此外,习武还需要各种草药外敷内服,消弭暗伤,补充真元。

  大风寨穷乡僻壤,自然不像街头志怪小说中有什么奇兽异草、神药仙珍可供水云升挥霍。这就苦了乌犍,整日里外出打猎,连楚纤也上山帮着搜寻草药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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