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声震天。
巨大的声音很快便传遍了整个战场,似乎所有的幽州铁骑都在重复着这样的声音,齐齐的声音压迫感十足,就连战场上的喊杀声都被盖了过去。
张南、张顗已跑,他们手下的士兵也早就不想白白地送命,这些马快刀利的幽州铁骑根本不是他们这一盘散沙能够抵御住的,一听投降者免死,忙不迭地把手中的兵器扔掉,抱着脑袋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喧嚣过后。
杀气腾腾的战场终于安静下来,空气中流淌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道,让人一阵作呕。
袁熙骑在马上,目光从惨烈的沙场扫过,不由轻轻叹了口气,沉声道:“我本不想杀人,毕竟他们二人跟了我这么久,虽然有错,但并不是大错,我只是想让他们先冷静一下,然后再给予重用,万万没想到他们居然连这点时间都不想等,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呀。”
一旁的赵云心中似乎也有所触动,自己之所以离开汝南,与袁熙一起回到幽州,其实不也是被刘备给逼出来的吗?
当初若不是他不相信自己,自己又怎么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想到这时,赵云忍不住瞄了一眼身旁的袁熙,心中隐隐期盼,但愿这一次,自己选对了人。
战场逐渐安静下来,成群结队的俘虏被捆绑着朝幽州城方向走去。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却跌跌撞撞地从死人堆中爬了起来,瞪着血红的眼睛茫然地望着四周,当看到远处的袁熙一行人蛙,突然用尽全力地大声喊道:“袁熙,你给我滚出来,老子不怕你,咱们两个决一胜负。”
偏巧这时袁熙正想离开,听到后面居然有人喊自己名字的时候,忍不住勒住战马,回头一看,却见一人状如疯魔一般胡言乱语朝自己走来,待看清他的长相时,自己顿时一惊,不想此人正是张顗。
赵云那一枪的确把张顗伤得不清,但还不至于一枪就砸死他,刚刚的张顗也只是一时昏厥,就从马上掉了下去,好不容易苏醒了过来,只是人看起来却有种疯疯癫癫的感觉。
赵云见状,连忙道:“二公子不必亲自动手,我这就去取他人头回来。”
“算了吧。”袁熙突然摆了摆手,长长地吐了口气,轻叹道:“他毕竟跟了我这么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还是饶他一命去吧。”
“可是。”赵云心里有些焦急,抢先把心中的话说了出来:“二公子,此贼绝不能留,留他一条性命就等于给幽州留下一大隐患。”
“怕什么。”袁熙微微一笑,自信道:“我连张南都敢放,难道还怕再放走一个张顗?让人把他赶走,只要不回幽州,赶到哪里都行。”
说完,袁熙一转身,骑马回城去了。
看着袁熙的背影,赵云心中有些迷茫,心中不由一阵暗暗苦涩,原本自己以为的袁熙,是那种为了胜利不择手段之人,可是从他对待张顗、张南的态度上看,似乎跟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对于这些旧部似乎还有些怜悯之心,这样的主公或许能赢得一时的人心,可是长久看来却是有些优柔寡断。
就在赵云有些垂头丧气之时,又一匹马停到了他的身边,骑马上的牵招看着赵云脸上若有所思的表情忍不住笑了笑,轻声道:“子龙跟二公子认识有多久了?”
“这……不到三个月。”赵云如实地回答道。
“这也难怪,我跟二公子认识都快一年了,至今还没有完全摸透他的脾气。”牵招顿了顿,眼神中突然闪过一丝狡黠,凑到赵云耳边低声道:“不过有一点你一定要记住,二公子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会有他的道理,好比如张顗……”
他这又是什么意思?
赵云眼神顿时直了,真想问个清楚的时候,牵招却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打扫战场的事情就先交给子龙处置,我还有事先回城一步。”
转身拨马刚走了没几步,牵招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回头冲着赵云笑道:“其实子龙将军不用考虑那么多,二公子早已经把你当成了自己人,有什么话一定会跟你说明白的,等等你就知道了。”
真的会是这样吗?
打扫完战场,天就已经快黑下来,等到赵云带着幽州铁骑重新回到了城里的时候,脑子里还在想着白天时牵招跟自己说的话,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就在赵云一个劲地辗转反侧之时,突然听到院门处响起‘吱呀’推门的声音。
这么晚了,谁会到这里来?
赵云一下变得警惕起来,一伸手,握住枕边的匕首,使自己的呼吸慢慢变得均匀,偷偷地眯着眼警惕地盯着房门。
不大会的功夫,一个黑影便跃然出现在窗纸上面,最让赵云有些费解的是,做为夜行人,这个人的举动是不是太嚣张了?完全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架势。
不等赵云想明白,窗外却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子龙要是还不开门,我可就踹了。”
啊!是袁熙?
赵云连忙起身,从榻上跳了起来,忙不迭地应道:“二公子稍等,我马上来开门。”
慌忙地打开门,门外的袁熙便径直闯了进来,一进门便嘲笑道:“我就知道我若是不解开子龙的心结,怕是今晚上都睡不好觉,指不定在心里怎么埋怨我呢。”
“这?”赵云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尴尬,喃喃道:“二公子考虑得比末将要周全得多,也许有自己的苦衷。”
“哪来的苦衷。”
袁熙一伸手,把腋下夹着的一个酒坛放到了桌子上,另一只手里拿着的却是一包熟肉,一边打开一边笑道:“从我认识你的那一天起,你就知道我是什么脾气,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这才是我的个性,就像今天在战场上一样,难道你真以为我不想杀张顗吗?”
赵云就知道,袁熙深夜前来,肯定是要谈今天战场上的事情。
正好自己也为这件事发愁,与袁熙落坐,趁着袁熙倒酒的功夫,自己不解地问道:“二公子既然想杀张顗,为何最后还偏偏要放走他?”
“很简单。”袁熙顿了顿,一字一句道:“你看到的是张顗这个人,而我眼里看到的却是整个幽州。”
笑容陡然从袁熙的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付深邃的模样,一只手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一边缓缓道:“张顗与张南在我手下这么多年,他们两个有什么本事我自然清楚不过,此次他们战败只身而逃,自然不会去上谷跟范阳自投罗网,而往北是鲜卑人的地盘,往南又是我大哥的青州,所以思来想去他们只有往东一条路。”
“你是说……他们会去辽东投靠公孙康?”赵云眼睛一亮,终于明白了袁熙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