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庆的话就像一颗炸弹般,不偏不倚,刚好丢到大帐中。
在座的全都是曹操帐下的精英,一个个却也被炸得面如土色,呆呆地望着跪在地上的严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
只是从其它人脸上的表情看,自己的确没有听错,那袁熙果然偷偷去取了洛阳。
而且更让大家感到难堪的是,他居然还成功了。
曹操的脸由白变黑,由黑变青,再由青变紫,半晌才咬牙问道:“你说袁熙已经占了洛阳,那他有多少兵力?为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攻陷洛阳,莫非你们见袁熙势大,全都当了逃兵不成?”
说着说着,曹操的手就不自觉地抓起案上的青虹剑,目光森然地盯着严庆,看样子,只要他的回答不合自己的心意,立刻就会将其斩杀于此。
严庆心中幽幽一叹,虽然自己早想到了这样的结果,可是当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苦涩。
缓缓闭上眼,严庆开始从那天晚上发生的事讲起,一直到袁熙放走自己为止,一字不拉地全都讲给曹操听。
时间看似很长,其实也不过只是片刻的功夫,说完之后,严庆惨笑道:“那袁熙放我时明言,我若死在他手上,怕是一家老小也逃不过干系,我若死在丞相手里,也许还能给他们留条活路。”
曹操表情顿时一滞,没想到袁熙居然把自己的脾气都猜得这么透彻,目光死死地盯着严庆,一字一句地问道:“他还说什么了?”
“袁熙最后还让我给丞相带句话,他说……”严庆脸上露出一丝为难。
“如实说来。”
“他还让我告诉丞相,现在不止洛阳是他的,马上连长安也都是他的,如果丞相再不搬师……恐怕连许都也都成他的了。”
“岂有此理。”曹操气得额头上青筋蹦起,一把拉出宝剑,便要劈死严庆。
就在这时,旁边的郭嘉连忙劝道:“丞相不可,你若杀了严庆,岂不是正中袁熙的下怀?倒不如让严庆戴罪立功,偷偷溜回洛阳收拢旧部,等大军攻打洛阳时,当做内应。”
“也罢。”曹操恨恨地把宝剑收回鞘中,犹自恼火地瞪着严庆,冷声道:“刚刚军师的话你可听清?这回你若再出差错,孤要杀的可就不是你一个人了。”
严庆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死里逃生,被解开绳子之后,连忙跪了下来,连连磕头道:“多谢丞相不杀之恩,我这就返回洛阳,收拢旧部,配合大军攻城。”
“滚吧。”
严庆感恩戴德地走掉了,帐中的气氛却因为他的到来而再次凝固起来,曹操万万没有想到,看似坚若磐石的洛阳居然被袁熙用如此简单的方法攻破,甚至从头到尾居然连一个人都没有损失。
由此,自己心里突然升出一股无力感,隐隐觉得这次攻打冀州是不是太草率了,当初知道巴尔虎部被袁熙击败之后,就应该撤军的。
只是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来不及了,曹操略显复杂的目光扫过四周,喃喃道:“诸位有何主意不如说出来。”
似乎惦记着一雪前耻,张辽再度站了出来,沉声道:“关中乃许都西边的门户,若失关中,则许都门户大开,末将不才,愿带一支人马回援洛阳。”
话音刚落,又一将站了出来:“末将奉丞相之命镇守关中,如今洛阳已失,袁熙又威胁长安,末将愿与张将军一道回援关中。”
若是只有一人,曹操的确放心不下,不过既然两个都愿意回去支援,再加上长安的高津,从兵力上应该不逊色于袁熙。
想到这,曹操缓缓点了点头,沉声道:“那好,就依你们之言,不过此次回援千万要多加小心,袁熙一向狡诈,他虽说会取长安,但未必会真的取,你们回去之后,先去长安见高津,只要不被袁熙攻破长安,便是大功一件,至于袁熙……等孤破了冀州,再回去找他算帐。”
……
兵贵神速,袁熙深知这个道理。
所以就在放走严庆的当天晚上,自己便连夜带兵悄悄地出了洛阳城,而此时的洛阳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一座空城。
除了那些被关押起来的一千多曹军之外,只有乔杉带着数百兄弟控制着整座城市。
而所有人中,只有乔杉一个人知道这个秘密。
听他听到袁熙这么快就要离开洛阳的时候,也是被吓了一跳,顿时以为袁熙会不会是怕了曹操,在洛阳占了便宜就要离开。
问题是,自己帮了他这么多忙,等曹操攻回来之后,自己岂不是倒霉的那个人?
不过听完袁熙的解释之后,自己总算是松了口气,只是心里还是有些担心,毕竟自己就几百个手下,怎么能控制得住这么大的洛阳城?
反倒是袁熙听到他的抱怨,只是随意地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句‘我相信你’之后,转身便带兵走掉了。
站在城墙上的乔杉,望着黑夜中渐行渐远的那条黑色巨龙,忍不住幽幽叹了口气。
所谓的富贵险中求,应该说的就是自己吧。
连夜出了洛阳,袁熙带着人马直接朝长安的方向扑去。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自己会在明晚之前,赶到一座名为阴山的地方,这里是从长安到洛阳的必经之路,若是长安的守兵前来驰援,必然会经过这里。
自己之所以会任由高亭离开,就是为了引长安的守军来援。
所以自己早早在这里设下埋伏,静候着长安援军的来临。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一连几天都等不到长安来的援军的话,那只能说明他猜到了自己的想法,自己又不愿意用宝贵的骑兵去攻城,只能剩下回洛阳这一条路可以走。
而这条路,恰恰也是自己最不愿意走的一条路。
一路顺利,袁熙率领大军终于赶在天黑之前来到了预定的位置,袁熙顾不上休息,只带着几个身边的人便爬到了阴山的高处。
黄昏中的阴山犹如一支巨大的怪兽,让人有种望而生畏的感觉,而长安通向洛阳的官道便从山中穿行而过,道路两旁茂密的树林也是藏身的绝佳位置,只要对方敢走这条路,袁熙就有把握将其尽数歼灭在这里。
而现在唯一的问题是,长安郡守高津在接到堂弟求援的消息之后,到底会不会出兵支援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