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第一个要拿下的,就是刘泽。
本来刘濞也是目标之一。可是刘濞和刘泽不一样,他是军功立身,自己本身对皇位有想法,而且做事很有一套。
陈平思来想去,还是先说服刘泽帮助自己,等稳定下来后,再去找刘濞,然后事情就稳当多了。
只要得到了这两人相助,已经撕破了脸皮的淮南王刘长和刘襄两位诸侯王,就掀不起什么大浪来了。
在刘郢客家时,陈平就已经在大家伙面前摆明了自己不参与皇权之争的态度。
这时即使要办事,众目睽睽下自然是不好直接去找刘泽的。
要取得刘泽的支持,就必须要与他相见;要与他相见,还得找个由头。
陈平捻着胡须想了半晌,才伸手招来了管家,
“找个由头,趁刘泽不在琅琊王府的时候,去找找他在意的人的晦气。记住,到能激得他气得来府上找场子的程度,点到即可,万万要留下讲和的余地。”
管家笑着应下了。
陈平一直在家等着。
据管家所报,找的是曲逆侯府的几个“老面孔”,让人一见就知道是陈府的人。
他们一大早到市肆专门等着琅琊王府的人。然后自然而然地与其因着一点小事掀起了冲突。
再然后就是陈平家的人跑到琅琊王府门口大骂一通后扬长而去,引得周遭的街坊邻居侧目不已。
当陈平看到那几个外强中干狼狈逃窜回来的下人,心里笑开了花。
听说其中的一人还把刘泽一小妾的头上的金钿给顺了两三样回来,陈平就知道,这下刘泽是无论如何也得来了。
陈平让管家事先把最后一次见吕雉时,她赏赐给自己的那一整套黄金碧玉饰品给准备好,摆在跟前不远的安几上,静静地等着刘泽前来问罪。
刘泽来得有些晚,一来哗啦哗啦的琅琊兵卒们里三圈外三圈地包围了曲逆侯府,然后刘泽踹门而入,直奔陈平跟前。
陈平指着几案上的那一套头面说道,
“陈某早在家中人去找事前就把这些个用来赔罪的东西准备好了。”
刘泽还是不依不饶,“你当我琅琊国缺这些个劳什子?今天到我家闹事的那些个人,交出来,不割下他们的头,我誓不为人!”
陈平让管家取来了那柄陪了自己大半生的松纹剑,放到刘泽前边,对他说道,
“到市肆挑衅的是陈某,到你家开罪于你的也是陈某。
所有的事都只是陈某一人的行为。
能死在王爷的剑下,当是陈平平生之大幸事,死而无憾。”
说罢,陈平闭上了眼,扬起了脖子,等着刘泽动手。
刘泽还在气头上,陈平如此地说和做,无疑是冒了相当大的险。
合了眼,听觉却异常地灵敏,陈平听到方才放到桌上的松纹剑一寸一寸地从剑鞘里抽出来,他的心也一阵一阵地缩紧着。
到最后,他自己都不怀疑会死在已经被激成了浑球的刘泽手上。
当陈平数着时间等到剑身都被抽出来时,心里紧张到了极致。可是,等了半天,他都没有等到任何进一步的声音。
他睁开了眼,刘泽充血的眼睛依旧继续瞪着他,但已经没有方才才有的那种杀气。
陈平的心里虽然依旧紧张,但还是松快了些。
蓦地,刘泽把那剑猛地插入了剑鞘,恨恨地说道,
“算你命大。记住,以后,你的命是我的。”
陈平没有接他的茬,而是说起了自己的事,
“如非如此,你会来我府上吗?
若非如此,你我见一面要说两句正常的话,会被多少人盯上?”
刘泽:“讲!”
这时管家才进来沏好了热茶,给刘泽倒上。
陈平说道,“昨天宗正家里的情形,琅琊王你是看见了的。
咱们敞开天窗说亮话,代王刘恒,淮南王刘长,还有齐王刘襄是昨天大家比较属意的三人。
咱们一个一个地分析下。
这三人中刘襄如若为帝,你觉得他会善待你么?
先不说你的琅琊国是从他齐国地界上硬生生地割下来的。有一点你可知道,当年他和刘章的阿母,也即刘肥的发妻,可是因着高太后硬要刘肥娶吕家小娘而硬生生地被逼死了的。
这次针对吕氏一门,齐国首先发难,固然有觊觎皇位的原因在,但这一点和当年的故齐王后之死哪个更靠前一点,你我都说不好,对吧?”
在事实面前,刘泽的怒气消下去了,但他还是没有要合作的意思,冷冷地问道。
“刘长也不错,而且他年龄比我四皇叔小上很多,没什么大的能耐,心性也不稳,更容易控制。
要论对我有利,还不如支持他呢。”
陈平笑道,
“王爷说的不错。一个软弱的君主更容易被控制住。可是你想过没有,一旦他登上王位,想要控制他的人不知凡几,你又能得多少好处?
更重要的是,若论亲疏,你和他的母家,究竟谁会得利?他母家会不会因为你威胁到他们的利益对你下狠手,就像当年的吕氏对梁王刘恢、赵王刘友和燕王刘建一样?”
刘泽沉默了,他不得不承认,陈平说的是现实。
到最后,他问了句,“支持我四皇叔,他到时候能给我什么好处?”
只要能用利益买到的东西,都不算是难事,陈平继续揉碎了道,
“代王初进长安,没有母族和妻族的支持。他首先得依靠的,还是你们这些个靖难之人。
其中的利害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刘泽冷哼了一声,
“依我看,你这么活份地上窜下跳,恐怕得利的还是你吧?”
陈平直言,“天下人无利不起早,陈平作为半个商人,也不例外。代王许我的是,大汉的相国之位。
人都说哪怕多一日之权,少活十年也愿意。尝过权势甜头的陈某人也免俗不了。”
话绕到这份上,陈平不得不承认,代王宫那头瞒报慎夫人所出,把两个孩儿寄养在窦氏膝下的做法实在高妙。
如若不然,众臣忌惮自己是代王王子的外祖,定然不会像现在这般地向着代国。
陈平的坦然让刘泽无可挑剔,他只说了一句,
“那我得找我四皇叔确认一下。如真如你所言,我还真就跟定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