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怔怔地看了王陵一阵,只看得他有些不自在时,才问道,
“那曹参有没有说这次处理关于匈奴人的事他参不参加?”
王陵说,“他没说。只是把事交待了。”
还没等到陈平开口,郦商就迫不及待地插嘴道,
“朝廷的事你还不清楚,一般说让你去处理,就是上头不参与的意思。”
朝中有的衙署是这个情况,但是有的不是,具体得看各衙署的直接负责人。这一点陈平心里有数。
郦商因着当初攻城掠地时身上的旧疾并不怎么参与朝中事务,能说出漏洞这么大的话不奇怪。
王陵说的事太大太重要,陈平没时间去顾及郦商的感受,绕开郦商问王陵,
“廷尉、卫尉、太尉、列将军手下的衙署你现在调得动几个?”
王陵有些不解,“一个都调不动。不是以前你办事时这些衙署跟你配合得挺好的吗?”
陈平有些着急,
“他们能配合是因为陛下、皇太后和相国他们的支持。
各衙署都有自己的情况,要配合无间是件很不容易的事。
以前你们只看到他们鼎力合作帮助我处理一些事,可你不知道当时的相国费了多大的劲才做到这一点。”
陈平有点牙疼地看着王陵,
“没有朝廷的通力合作,就你,还有我,两个人,去和那些匈奴间者斗智斗勇。双拳难敌四手啊,我们做得成什么事?我的侯爷!”
这下轮到王陵傻眼了,他有些懵的样子,
“上头给派的差事,舍身也得完成!”
陈平苦笑着反问,“如果我们搭上老命能完成还好,要是搭上老命也完不成又当如何?”
王陵没有吭声,一旁的郦商也沉默了。
陈平沉着脸好一会儿,叹了口气,才说道,
“也罢,这事我还是去相国府去找一下曹参去。
他安排的这叫啥事?没听说过‘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吗?”
王陵的底气一下子就泄了下来,
“也许,这是朝廷在考验我们的临机处理朝务的能力。越是在这种时候,越是能体现我们办事能力。”
陈平说道,“这是能临机专断的事吗?
你看朝中的三公九卿,哪一个不是聪明透顶的?不说通他们,你怎么调得动人马?即使用强把人马笼到手上,人家啥都不用做,只在那晾着你,保准你什么事都干不成!
你以为曹参在那拿着陛下大坛小坛的御酒在那干嘛?那是把他们当神一样供起来,让他们好好地办事!”
王陵的眉头却皱了起来,
“朝廷官吏为朝廷办事,本就是天经地义,讲条件闹情绪不是好事,曹参惯着他们这毛病真不应该。
迟早会惯出祸事来!”
王陵说的是大汉的官吏的德行操守,陈平心中有点闷,是该整治的,可是上头的那位不是刘邦。
大汉朝堂上的那点事,要么是臣强主弱,要么是皇帝威压得众臣工规行矩步。这是王朝权力场的规则。
现在皇位上的那位,被叔孙通教得有点迂腐,曹参也是无奈。
陈平不想跟王陵多做争辩,他说道,
“这事耽搁不得,我们寻不着错处,又不能把刀架在各衙署的脖子上逼他们办事。
要不我们现在一起拉上曹参进宫向两位请示一下?”
王陵有些沮丧,他说道,
“曹参好像病得不轻,正在宫里臣子办公的地方将养着。
听说他夫人在旁侍候着,陛下把最后一棵千年人参都拿给他用了。”
陈平心里有些沉重,“这事有其他人知晓不?”
王陵回道,“好像没有。”
陈平看着郦商问道,
“郦商你身体不大好,都知道平日里你一直窝在府中。
我想问的是你今天出门只是想透透气那么简单吗?”
郦商很是惊异,
“是相国府的管家通知我让我到你府上找你的。我成天筋酸骨乏的,哪有那力气出门透气?
好容易起了身往你家赶,这不,就碰上了街上和王陵的那事。
我也知道你和王陵是先帝定下的下一任相国,心还在纳闷着你们的事为何要拉上我呢。
不过你们去宫里的这事,就别叫上我了。宫里规矩太大,别没等到我行完礼,自己就先倒下了,反倒是给你们添麻烦。”
王陵沉吟了一下,“也好,赶紧去宫里。”
*
再次见到曹参时,陈平傻了眼,他还是像往日那般,好好地在那儿,除了不再是那贪杯的模样。
更奇的是一向孤傲的戚腮居然也在曹参跟前,好像在焦急地等着什么事。
陈平问他,“你不用侍候在陛下身侧吗?今天怎么还有空到这儿来?”
戚腮说道,“现在有用吗?我原来趁手的那些人早就出宫了。
平时不觉得有啥。一碰到丁点儿事,现在的这些人,老嫩就分清楚了。有些人,我根本支不动,支得动的又不顶事。”
陈平的心里有不好的念头闪过,问道,
“陛下和皇太后身体安康否?”
戚腮扪着心口,心有余悸的样子,
“都好着呢。不过也被惊得够呛。
试吃的内侍都没觉察出来,也多亏了皇太后洪福齐天,刚好一只蝇子在那肴馔上叮了一下,然后蹬腿了。
不然天晓得会闹也多大的乱子来。”
宫人都是彻头彻尾地换过的,照理说不应该再有匈奴的余孽存身才对。而现在最大的嫌疑无疑就落到了庖厨身上。
宫里的庖厨总管是刘邦时的老人,是个可靠的,他不可能有事。余下的就只剩那些不怎么给引人注目的庖厨。
曹参问陈平,“宫里的这事不能传出去。所以没敢劳动廷尉育。你把王陵带进来固然好,可为何不把廷尉育也一道带进来呢?
我都给他们暗示过是间者了,你为何不联系一下其他的各衙署?他们受不受你支配是一回事,可让他们心里嘀咕一下,遇事有个数也是好的呀。
陈平,你呀你。
办事还是不够周全。”
做得越多,责任就担得越大。
受到一向温吞的曹参责备,陈平的心里着实不好受。几个回合下来,他有点沮丧于自己和曹参的差距。
不过,宫里的这事,还是透着古怪。陈平如是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