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的耳目到了云居之外就进不去了。
朝廷自有朝廷的法度,原则上,朝中之人为了彰显自己清正的品格,也不会往花花柳柳之地走的。
可是这些个诸侯王却不一样,他们不是皇帝,平时好色贪樽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甚至在位的皇帝都不好说什么。
就连刘肥生前,也有几个儿子是从风月场所领回来的。那时候刘邦知道了,不但没有责骂他,还夸他精强力壮。
刘氏皇族,对子嗣的繁荣,有着谜之执着。
进云居不是问题,关键是刘长在宫宴上吃了刘建的亏还不到半晌的功夫,至少在陈平的眼中,无论是从能力上还是从智识方面,他远不是刘建的对手。
刘长可是吕雉刚定下来的吕家的女婿,刘建这么一通骚操作,无疑是借刘长给了吕雉还有吕氏家族一个大大的难堪。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怕是会出大问题。陈平在家急得团团转,在家干瞪着铜漏壶一夜无眠,计算着时辰就往宫里赶去。
陈平到时,宫门才将将打开。不待内里通报,陈平就径直往长乐宫吕雉的寝殿处走去了。
戚腮也刚刚才当值,一看陈平这样,也是吓了一大跳,便带着他往里走去,悄悄地告诉他吕雉这时候才收拾好不多一会儿,精神头还不是很足,要他呆会说话尽量慢些清楚些。
吕雉听了陈平的话,混沌的眼神一下子就被惊得透亮,好半天回不过神来,然后说了一句,
“幸好听相国的话多作了些准备。不然把我吕家女送到虎狼之人手里,还真是有去无回呢。
相国,昨天联姻的事已经当着刘氏皇族中人说定了的,改不得。刘友那头还好些;就是刘长那个愣头青,哀家给他指的可是我吕家正经的嫡出小娘,又悔婚不得。
你说这事该如何处理是好?”
陈平笑道,“自家的姑爷,当然是怎么做都是对的了。不但这事不能提,还得尽量不让联姻的小娘知道。
年少之人,能聊到一起,玩到一起,心里没芥蒂,然后才得长久。
只是那刘建也忒可恶,坏事没几样他是不会的。看他那小模样,也是个能判断是非的人,做这事实在不地道。
也不知道高祖皇帝在世时会怎么处理这事。
不过臣听说,即使恶人做坏事,上天也是要给改过的机会的。昨夜,太皇太后娘娘能不能当是给他刘建留余地?
如若他再执迷不悟,连同淮阳王的那一份,一起跟他算个明白。”
吕雉神色不快,说道,“昨天皇族家宴,今天宗正还有皇族中几个大长辈都会在朝会上出现。
你今天你瞅个机会,把这事跟他们提一下。大家心里也好有个数。”
陈平心想,这吕雉平素为人太过清明,对男子还是不了解。天下男子,有几个不好美色的?
就是那些个皇族,只要沾着个“男”字的,和在百姓眼中的有些不一样,平日里在府中没少沾腥,把云居里的花魁什么的“邀”到府中过夜是常有的事。
即使是一般的男子,对这些个事,常是相互地在对方家人面前遮掩。跟那些个大长辈们说,陈平觉得这画风,实在有些怪异。
可以想象得出,刘郢客等人,会搭着陈平的肩膀或者挽着陈平的胳膊,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
“相国,我们会让那几个孩子们注意点,尽量别去云居的。”
不去云居,然后,和他们一样,把妓者暗中引到府中作乐,说了跟没说一个样。
然则,吕雉发了话,这事不但必须去办,还得办好。朝会上,陈平一直在想着怎么说才能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终于熬到了下朝时,陈平除了感谢刘郢客的仗义解围之举,还轻飘飘地提了提刘友的少年风流之举。
结果不出所料,刘郢客等人笑着说道,
“这孩子,跟当年的高祖皇帝有一拼。高祖皇帝跟乡里那个开酒肆的曹寡妇在一起时,还没他大呢。”
陈平还是有些担忧,说道,
“宫里和各府进女眷,都是事先验明了清白之身的。那个云居虽然被吹捧得高不可攀,可里边的,净是些阅郎无数之辈。
没事便好,要是有事,白白折了高祖的血脉。即使查封云居个十遍百遍的,也不抵不过皇族的一根脚趾头。”
跟前的几人神色有点凝重,刘郢客也笑得有些勉强了,像是冷风进了牙缝似地捻着胡须,对陈平说道,
“听说那地方一般人不敢招惹,还要这个那个地守规矩,总不会他们自己不守规矩给恩客上坏了的菜肴吧?”
陈平看得出,一旦涉及到刘家的利益时,他们还是在意的。
淮阳王刘强的事已经踩到吕雉的底线,吕雉是因为碍于刘氏皇族的面子才隐忍着没有发作的。
如果这事再不知收敛,刘邦最小的儿子刘建,将会是第一个被吕雉“正法”的。
不过作为臣子,皇族的家务事本就不在陈平的管辖范围内,他点到为止,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希望刘建自求多福。
陈平的耳目一直在云居之外看着,连刘泽也派了他得力的街卒全天候不间断地盯着云居的动静。
第二天时,刘长脸色微青脚步轻浮地独自从云居出来了。陈平猜想,那个刘建还在内里搂着花魁晒他的虎背熊腰。
不作死就不会死。
陈平的人没有再盯着。不过他知道,刘泽及其他的皇族中人却都明里暗里地盯着云居的动静。
云居的气氛和往日里大不相同,一般常驻长安的皇族,平日里没公事时进去是无可厚非的事,可是这年,刘建在内里时,却没有一个刘姓之人进去过。
陈平就知道,他对刘郢客他们说的话还是起了作用的。
然而,这些都不是陈平关心的。他最先去的,便是淮南王府上拜访刘长。
彼时刘长还在他的榻上呼呼大睡呢,陈平不带通报就强行进去了。
淮南王府的人素来知道陈平和吕雉的关系,没有人敢拦,任由他走到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