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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四十年来家国1

  女人有生理周期,男人有心理周期。

  女人的生理周期就如同月缺月圆、潮起潮落一般,是依据月亮围绕地球运转的规律,每个月三十天或是二十九天来那么一次。这个是成年女人和成年男人都知道的常识,这里就不展开详述。倒是男人的心理周期,一般人都不太清楚,需要啰嗦几句。男人的心理周期是什么呢?马克﹒吐温曾说过:一会儿暴跳如雷,一会儿不暴跳如雷,这就是人生。换一种说法;一会儿暴跳如雷,一会儿不暴跳如雷,这就是男人。男人的心理周期就像太阳东升西落、火山爆发停止一般,是依据太阳、火山发出的能量来运行的,每过一天、几天或是十几天来那么一次。一会儿暴跳如雷,一会儿不暴跳如雷,暴跳如雷之时见男人太粗俗,见女人太妖冶,心情总之不太好,见什么都不顺眼,见什么都想用棍子戳那么一下,用刀子砍那么一下。不暴跳如雷之时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亦如是,见女人像花儿那般烂漫,见男人像青山那般威武,见什么都是开心,笑眯眯的那种。人间充满了美,心中充满了善。这就是男人的心理周期。

  那既然是周期,那它就有规律可循。那么男人的心理周期什么时候开始,暴跳如雷的状态什么时候开始呈现,什么时候结束,不暴跳如雷的状态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没了,多长时间,怎么结束,是什么原因触发他暴跳如雷,什么原因让他不暴跳如雷,都应有规律可言,可以揣摩推测的啊。有人能不能告诉我?

  但是,sorry,无从得知,无从告诉。来如风雨,动如雷霆,去似微尘,轻如烟云。你没办法得知他什么时候暴跳如雷,什么时候不暴跳如雷。男人的心理周期不像女人的生理周期那样,是没有规律可循的。这都是男人不可捉磨的地方。

  尤其是当上皇帝的那个男人,或是老男人,或是小男人,或是中年油腻男人,他的心思最是琢磨不透。

  所以诗人叹息:天意高难问,人情老易悲。

  所谓的天意,就是天子的心意。皇帝的心意你最难弄清楚。

  因为皇帝喜怒无常,他老人家的心意你是最难弄清楚的了。

  而且他老人家杀一个人就像捏死一只蚂蚁,杀一群人就像杀死一窝蚂蚁一样,对他来说,杀人实在是太简单太容易不过的事。一个人权力大,坏起事来也大。就像我前面说的,我爹自尊心强,小时候没有权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骂几句娘也就算了。后来位高权重,自尊心受到一点伤害,就要取人性命。更有甚者,诛人九族。这就是当男人暴跳如雷时的场景,尤其是这个男人不幸又是无法无天的皇帝之时,这场景就更恐怖了。

  当男人暴跳如雷之时,小则家里鸡飞狗跳,大则国中风云变色;当男人不暴跳如雷之时,小则家里阳光明媚,鸟语花香,大则国家国顺天清,风调雨顺。所以掌握男人的心理周期是很重要的一件事。尤其是掌握那个尊称为皇帝的男人的心理周期,更是一件至为重要的事。掌握皇帝的心理周期的学问,就叫驭龙术。

  驭龙术和房中术,是皇帝禁止老百姓学的两种学问。

  但是能够驾驭皇帝,那不就是有了执掌天下权柄的能力吗?那皇帝不就成了一个木偶,一个傀儡了吗?所以驭龙术是皇帝最不喜欢老百姓学的一种学问。一个人没有当上皇帝之时,就想拥有驭龙术这门学问,但是当他当上皇帝之后,他就不喜欢天下人有这门学问。所以造好了玉玺之后,那造玉玺的玉匠就要死;所以造好了天下最锋利的宝剑之后,能够造天下最锋利的剑的干将就要死;所以得了天下之后,那些叫文种范蠡、韩信张良、常遇春刘伯温什么的,都得死。当然,没被皇帝杀的,要么就是自己死得早,皇帝还没来得及起杀心,要么就是太狡猾,溜得早,皇帝没法杀。

  所以知道了男人的心理周期,知道了男人什么时候暴跳如雷,什么时候不暴跳如雷,就基本上可以高枕无忧了。但是男人是最不喜欢自己的心理周期被别人,尤其是别的男人所揣测到的,如果你能揣测得到男人,尤其是那个当上皇帝的男人的心理周期,那么你或可以上天堂,或必须下地狱。

  然而当那些掌握了驭龙术那门学问,或是那些掌握了皇帝那种特殊男人的心理周期的人都死了之后,那个时而暴跳如雷,时而不暴跳如雷的男人的心理周期就更加剧烈,更加不可捉摸了。

  这也和架在火炉上烤的乳猪的心情差不多。如果那时乳猪还有心情的话。

  这和我当上皇帝之后差不多。

  当我当上皇帝之后,我暴跳如雷的时候就更多了。

  因为我执掌天下之后,我对天下的要求就更高了,对天下人的要求就更苛刻了。

  我也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举个栗子。我喜欢打猎,当我少年之时,如果我娘或是什么人认为我打猎太多,需要制止之时,就只需一句话,就可以让我不去打猎。但当我当上太子,我的太子老师崔老人家认为我打猎太多,耽误了学业,那他写一封劝谏书,外加威胁去我老爹那里告状,就可以令我乖乖地停下来不去打猎,顺便还可以收到我的检讨书。但是当我当上皇帝之后,还有人胆敢劝我别打猎,即如我给了很高职位的王朗,见我经常游猎,有时还昏夜才回宫,于是他写劝谏书劝我,说什么我近日车驾出行去捕捉老虎,很早就出门了,很晚才回来,有违皇帝出行的禁令,劝我别打猎了。

  这时我也用不着写检讨,更用不着听他的了,直接给顶了回去。只是见他为咱曹家做了不少贡献,我还算客气地回了他的信,说:看了你的书表。虽汉朝魏绛用讲述古训的方法来规劝晋悼公,司马相如陈述猛兽的危险来告诫汉武帝,都不足以拿来和我打猎的情形来相比。咱打猎不是为打猎而打猎哦,如今蓝眼睛孙权和大耳朵刘备都还没被我干掉,所以我勤习不懈,就是为了把这两个家伙捉拿归案。至于说我深夜不归,我已经告诉管皇宫的人,叫他们晚点关门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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