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曹家的女人们10
现如今小姑娘曹华无意中曝了一位,自己也就变着法儿支开一个。
按计划曹华本来是要在皇宫里住上几天,好好地陪陪俩姐姐的,只是她童言无忌,一开始就闯了一个大祸,把我爹精心安插到天子身边的一位卧底给端掉了。让她再多住几天,还不知要暴露多少特工的真实身份。骂她责怪她也不好,毕竟是自家的女儿,教育她给她讲改朝换代的任务很艰巨,派出第五纵队,发展隐密战线都是必需的,她们三姐妹就是身负重任嫁到刘家来的。可是她年纪尚小,这些军国大事还不能一下子给她讲明,怕她一时理解不了。
所以很快,有人就给我爹打了个报告,曹华当天就从许昌皇宫离开回家了。走时年轻人刘协还假惺惺地挽留:怎么不住几天再走?多住几天嘛!屋子小,不喜欢吗?我叫房管局的小黄门给你空几间大房子吧。吃得不习惯吗?我现在就吩咐膳房弄点好吃的给你。你别走,好吗?
负责隐密战线的负责人在旁边听出了很多含义,心想你刘协小子别打如意算盘了,曹华小姑娘多在你家住几天,我就多损失几个卧底。你的阴谋是不会得逞的,你就不要痴心妄想了。
曹华年纪还小,一时还不明白事情的复杂性,还以为是天子真心挽留她,而她还一时舍不得这么快就离开俩姐姐,所以伤心地哭了。
你们看,你们看,小妹妹哭了,你们是不是跟我岳父讲一讲,要他同意小妹妹在咱家多住几天啊?看她哭得多伤心。住五天行不?住四天?住三天总算可以吧?三天也不行,那就两天?马上走?唉,真是太令人伤心了。一天都不住,过一夜都没空,茶都没喝几口,聊天都还没有聊够就走了。唉……
曹华去皇宫探望俩姐姐就此告终。此事对她来说已经结束了。可是对曹刘两家而言,却只是一个开始。
天子刘协惊讶于每天在自己身边晃悠替自己干活的贴身侍女竟然还是曹家派来的特工,有了强烈的不安全感。深夜十二点,叫宫女把宫门屋门紧闭,自己亲自把房门关紧插好插销,清查确认屋里没有第三双眼睛没有第三对耳朵,然后点着青灯低声同伏皇后商讨对策。可一时也想不出好办法。
这位伏皇后,出生入死,患难与共几十年了,是位患难与共同甘共苦的患难夫妻,只有她是自己最可靠最放心的人。
这位伏皇后姓伏名寿,是大司徒伏湛的八世孙女,父亲伏完,人品好,有气度,娶了桓帝的女儿安阳公主为妻,是位驸马。生伏寿。
身上流着的是刘家的血,嫁给刘家,又成了刘家的人。
初平二年,天子刘协十岁之时,嫁给刘协,开始封为贵人。天子十五岁的兴平二年,成为刘协的皇后。时天子在草莽之中寻找出路,被乱将李傕、郭汜的部队追杀,刘协乘着黑夜的掩护过黄河逃走,六宫没有车,全部步行出营。伏皇后见家当败尽,尽自己能力拿着几匹缣,想着见着了皇上,还可以做几身衣服穿。可是那些叛将却是不依不饶,用刀威胁伏皇后,杀旁边的侍者,血溅了皇后一身,把皇后的白衣服都染红了。好不容易走到安邑,衣服都穿得破破烂烂,成了叫化子样,没有吃的,只有枣栗为食物。
建安十九年,天子刘协已三十四岁了,伏皇后嫁给他有二十四年。风风雨雨几十年,坎坎坷坷不平路。皇帝不好做,皇后也不好当。
不一一叙述。
只说伏皇后见我爹杀天子刘协的老婆儿子只如过年杀鸡宰鹅般,想杀哪个就杀哪个,想灭谁就灭谁,与皇上商量。皇上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宫中的宿卫侍兵,莫非曹氏党旧姻戚。议郎赵彦曾经为皇上陈言时策,我爹知道后很是恶心,找个借口把他杀了。其余内外,多见诛戮。皇上很生气,有一次跟我爹说:如果您愿意辅佐我,那么就对我好一点;如果不想辅佐我,你也可以取我而代之。咱们都是成年人,别羞羞答答地不好意思。我爹当年还不敢代汉而立,因为他心中有个很沉重的包袱,就是怕天下读书人骂。他虽然已然是流氓,可是骨子里还有点文化,有点读书人的羞耻感。俗话说:流氓也不怕,只怕流氓有文化。我爹悻悻而出。皇上虽然发了一通飙,却是无可奈何。想想也只能弄了个小把戏吓吓我爹。因为旧制,三公领兵朝见,天子可令虎贲之士执戟叉着三公的脖子,让三公来朝见。我爹一时胆怯,吓出了一身大汗,汗流浃背。那是我爹征讨张绣的时候,过后张绣差点把我爹给干掉了。我爹不检讨自己玩弄人家的小婶子的丑事,却怪罪年轻人刘协。前文已说过了。可是那样吓唬吓唬我爹也没用。一时吓得了他,却是吓不了他一世。我爹照样无法无天,不把他这个天子放在眼里,只如木偶一般。
伏皇后没办法,叹自己命苦,嫁的夫君却是这样一个没有魄力的男人。想着自己老爹伏完,好歹也当过中散大夫,是位屯骑校尉,在军队里当着将军,手里应有点兵力,心里应有点胆量,找她爹求救。她爹却是个胆小的人,许是在我爹的杀戮中吓破了胆,不敢起事。后来被我爹的特工查出。我爹大怒,逼迫年轻人刘协废了伏皇后。天子不肯。
我爹哪管天子同不同意,命尚书令华歆为郗虑副,带兵去后宫捉拿伏皇后。
那个华歆,就是《世说新语》里的割席断交的那个华歆。管宁和华歆是同窗好友。哥俩一起在菜园中锄草,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两人看见地上有一片金子,也不知是哪个人不小心掉的还是有意扔的。管宁见了那金光闪闪,心不为所动,仍旧挥锄如故,直把它看得镀铜的饰品一般,而华歆却把金子捡起来,看了又看,瞄了又瞄,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往来厮杀了好一阵,最后华歆抵挡不住管宁严厉的目光,才依依不舍地扔掉。后面哥俩又一起同一席子上读书,有乘坐宝马雕车的人从门前经过,管宁读书照旧,华歆却丢下书本出门观看。回来还不无艳羡地跟管宁描叙。管宁于是拿美工刀把席子割断,与他分开坐,说,你不是我的朋友。长大之后,管宁去过他的隐士生活去了,活了一百零五岁。是我们那时和神医华佗的弟子吴普﹑董卓的老娘一样三足鼎立的高寿之人。这个华歆跟了我爹,当了大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