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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我是五官中郎将1

  我终于当官了。我当上了五官中郎将。

  按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因为一如我爹二十岁被人举荐了孝廉,我哥曹昂十八岁被举孝廉,都是承祖荫父荫,轻轻松松地有了当官的名头,然后开始为官生涯,这都不是什么事儿。

  因为生在官宦之家,这个进国家公职序列是迟早的事儿,所以我能做官为宰其实也是迟早的事儿。只是一如后世唱的那首《飞鸟与鱼》的歌,我的命运一开始其实也没那么张扬。

  大哥曹昂的长子身份,大弟曹彰的孔武彪悍,二弟曹植的文思敏捷,小弟曹冲的少年天才,他们都是首先进入我爹法眼的人物,而我的一生从来都不被人看好。

  我是鱼,你是飞鸟。

  要不是你一次失速流离,

  要不是我一次张望关注,

  哪来这一场不被看好的眷与恋。

  虽然这首歌和自己的人生有点文不对题,但是其忧伤的主题是对得上的。如果大哥曹昂没有遭遇那次不幸,如果小弟曹冲没有生那场大病,如果大弟曹彰武之外又能来点文,如果二弟曹植没有那么张扬神经,我这只早已没有了体温的鱼哪能有那么一场不被世人看好的起伏的人生。

  我从来都只是家里备份的接班人,一直都不是正式的。

  之所以要备份,是因为我们那个时代意外的情况太多,人的预期寿命都不长,虽然有些人能活到七八十岁,甚至九十岁,但是许多的人,尤其是被看好的人往往过早去世,所以备份一个世子实属必要。我于大哥曹昂是备份,我于小弟曹冲是备份,我之于曹植曹彰也是备份。

  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命运安排,把我从备份推到前台。

  我一直被我家里当成备份备着,这在很多人心里都是很明白的事儿。只是有一位大老官,官当得也蛮大的,是个司徒,叫赵温,看不清这情势。见我在曹家孤苦伶仃地,没人爱,没人疼,其他的兄弟十八岁法定年龄一到,就早早地被人举荐孝廉秀才,走上了为官做宰的仕途。唯独我这个其貌不扬才思不敏的家伙,一直到二十二岁都没人举荐。不仅没有被举荐,而且他爹曹操还一声不吭,不当回事,不把儿子的前途放在心上。

  赵温这个大老官本是一场好心,心想别人看不上曹丕这小子,我倒是可以提携他。一如当年没有人看好曹操,唯独桥玄看好他一样,结果被乔玄捡了个漏,说不定他赵温也能捡个大漏呢。司徒的官儿也很大的,大到可以自辟僚属。赵温想既然朝廷没人举荐这小子为官,我倒是可以延揽到我的属下做个小官儿。曹家的权势近年来如日中天,大有盖过那地上的日的势头,别人不愿意做,为了我的前程,值得我拼着老脸去做一做。

  于是写了一封花里胡哨的信,通过EMS投递到曹府,满以为三天之后我就心急火燎地赶到他赵府报到。

  不料我爹收到了这封举荐信,大为光火:这个赵老温,只怕是官儿当久了,当糊涂了。我儿子桓没当上官儿,难道是没人举荐吗?难道是没人赏识他吗?难道是天下人认为他是傻蛋吗?即便是傻蛋,以我曹某人的威望,弄个官儿当当还是难事?还要他赵老温来举荐?去他那个破赵府?以我的威望,我儿要进也是直接进皇家警卫部队,也不会去他那里做私人顾问,做个没有编制没有人事的临时工!

  我爹一肚子的火,恨不能直接把这赵温开除掉。不过想想还是别太招摇了。先走流程,程序要对。于是上表章,指责赵温没有经过调查,见都没见过本官的子弟,只是根据传言就认为本官的子弟这样那样,然后举荐。这是不负责任的表现。我的子弟品行才干好与否,难道为爹的还不清楚,不能征辟他进皇家做事,还要他来举荐?这样的人,还能当司徒,我看还是回去牵毛驴去吧。

  年轻人刘协仔细地看过我爹的表章,又偷偷地看了看我爹的表情,叹了口气,发话了:既然曹丞相要您回家牵毛驴,本帝也无不同意。传我旨意,送赵司徒一驴回乡养老,那驴权抵退休金,之后他的退休金别发了。

  可怜赵温,当了一辈子的司徒,也没犯过什么大错,只是不那么恰当地举荐了一位不好惹的主的儿子,就这么把官儿弄丢了。

  我爹就是这么一个难以理喻的人。人家本是一片好心,看着我那么大年纪还东游西荡,没正经事干,给我一个职务,想解决一下我的就业问题。我爹应当理解一下他的好意吧。哪怕是人家事儿办得不是很好,但是出发点还是好的啊。可以委婉地拒绝啊。也可以顺水推舟让我先去赵家幕府做着,美其名曰基层锻炼,顺便做下卧底,刺探赵府的情报,时机成熟再一纸调令把我吊(调)上来也不迟啊。

  欠妥当。

  这是个人权力膨胀之后的反常表现,和当年草创事业之时低眉顺眼察人颜色的表现大相径庭。

  其后发生的世纪大战我爹大败而归也就不难理解了。

  也难怪,好好的南征孙吴,八十万大军对阵几万兵力的孙刘联军,打得出漂亮的官渡之战的我爹,却在赤壁之战中一败涂地,狼狈逃回北方。

  赤壁之战打得大败而归的我爹,不检讨自己的表现,却怪下属表现不佳。说什么假使郭嘉不早死,他哪会败得这么狼狈。转着弯儿骂下面的人个个都是蠢才,加起来都还不如一个郭嘉。

  回来之后就迁怒于人,找人出气。然后把孔子的二十代孙孔融给杀了,还连妻子儿子都杀了。儿子应是孔鲤吧,我爹派人来捉他爹时,这个五六岁的小孩子还在同别的小朋友玩堆沙子的游戏,别人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给他通风报信,说你爹你娘都被曹家捉去杀头了,你快点跑。孔鲤听后很淡定的说,鸟巢都被人弄破了,里面的蛋还会完好无损吗(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没过多久,果然郗虑就带着杀手过来把这个小孩给杀了。千多年之后,另一个六岁的小孩全祖望病死之前给自己出的那道命题作文:鲤也死。然后破题:圣人不得有子,圣人之不幸也。借的应是这个典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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