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房宫,王子胡亥府中。
蒙恬昂首挺胸,迈着大步走向府中。外面的太监们也不拦他,反而恭敬地在一旁作揖。
秦皇赐蒙恬上朝可佩鞋,平日见驾不必通报。普天之下,唯有丞相李斯与他蒙恬拥有这一特权。
“蒙爱卿,指南针监造的如何了?”嬴政捏着毛笔,眉头微蹙看着奏折。
“陛下,两千指南针已全部打造完毕。末将已令我弟蒙毅继续监造,料想十日之内,便能打造一万个指南针出来!”蒙恬将披风甩到身后,半跪于地,双手抱拳,朗声道。
“哦?好…好啊,蒙爱卿真乃国之栋梁!”嬴政明显没料到蒙恬这么快便能完成任务,夸赞之余,却是又想起了蒙崇德,下意识道:“唉,朕的胡亥往日只知道跟崇德厮混,如今崇德都会发明指南针了,胡亥却还是游手好闲…”
“崇德能有今日之成就,全凭陛下教诲!”蒙恬极为自豪。
胡亥低着脑袋,不敢看嬴政一眼。心想那蒙崇德比他玩的还花,整日就知道给青楼做贡献。怎么连这种人渣都能得到他父皇的欣赏,莫不是他父皇老糊涂了?
“呵呵,戍守京师的内史腾将军如今年逾花甲,朕一直想找个人接替他。恰逢崇德还没有官位,蒙爱卿觉得让他来戍守京师如何?”嬴政抚了抚胡须,话音虽不大,却不怒自威。
“能得陛下赏识,是崇德的造化!”蒙恬激动不已,他才刚刚三十出头,头上便已长了不少白发。所愁的,无非是蒙崇德的未来。戍守京师的将军,那可是二品官衔!只要坐上去,绝对前途无量!
祖宗啊…崇德他…他出息了!
“崇德虽然顽皮了些,却是个可塑之才。后天朕让赵高把战甲印信送去,直接走马上任吧。”嬴政再度捏起毛笔,在奏折之上写写画画。
“报!启禀陛下,随赵大人同行的几个太监回来了。”话音刚刚落下,便有一个士兵神色慌张进了府中。
“嗯?高渐离的伤好了吗?”嬴政头也不抬。
“不…不是…那些太监说…赵大人现在被蒙崇德关在一间屋子里,随时都有可能被烧死…求陛下赶快拦住蒙崇德,晚了,赵大人就没命了!”士兵神色古怪。赵高身居高位,走到哪里都是一副嚣张跋扈的模样。今天去了趟蒙府,可算是踢了块铁板。
“噗…哈哈哈哈哈哈!可塑之才…哈哈哈哈哈!”此话入耳,胡亥却是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想及他父皇才刚刚委任蒙崇德做戍守京师的将军,后脚蒙崇德便要烧死赵高,不由笑得合不拢嘴。
“闭嘴!”嬴政眼角抖了抖,对着胡亥呵责一声。胡亥不敢造次,却依旧忍不住掩嘴偷笑。
“末将…崇德他…”刚刚还激动不已的蒙恬顷刻间跌入深渊,脸上表情颇为精彩。
他儿子才刚刚得到秦皇赏识,怎么转脸就做混账事?这特么不是没事找刺激吗?
“蒙爱卿,随朕一同去一趟蒙府吧…”嬴政心情更是复杂,他刚准备委任蒙崇德做戍守京师的将军,后脚那小子就要一把火烧了他的中车府令。这事传出去,他嬴政岂不是个千古昏君?
蒙崇德那厮,简直就是在打朕的脸!
蒙府。
一条布系在两颗桐树中央,远远看去,宛若吊床。蒙崇德悠哉悠哉躺在上面,翘起二郎腿,大口咀嚼手里黄瓜。
蒙府的大院此时已是浓烟滚滚,不知道的,还当这里发大火了。
关赵高的那间屋子,四个角都被挖了洞。把点燃的干草吹灭,塞进洞中,霎时便有浓烟升腾。赵高被呛的泪流满面,用袖袍捂着口鼻,剧烈咳嗽。眼前闪过道道黑线,痛苦至极。
他也不敢再辱骂外面那个混账王八蛋,只抱着藏在床榻之下的大木箱,嚎啕大哭。
“蒙崇德!你这逆子,快把赵大人给我放出来!”蒙恬心中急切,却是骑着汗血马赶来的。大老远便听见赵高痛苦的咳嗽声,赶忙翻身下马,冲向那升腾着浓烟的屋子。
只见他手中长剑自上而下轻轻一划,钉满木板的大门顷刻间被斩成两半。滚滚黑烟如脱缰野马,扑面而来。一个浑身焦黑的家伙三步并作两步,疯狂地奔向屋外,狼狈至极。
“爹,你回来了?”蒙崇德一喜,这三天自己在家,他可没少想念他这个便宜父亲。
家庭的感觉,绝不是孤儿院能够给予的。
“连赵大人你都敢烧,成何体统!还不给我滚回自己屋里,面壁思过!”蒙恬厉声大喝,虽然目露愤恨之色,可这袒护的意思,却是昭然若揭。
等一会儿秦皇来了,恐怕就不是面壁思过这么简单!那戍守京师的将军,万不能丢了啊!
“咳…咳咳咳…呜咳咳咳咳咳…蒙…咳咳咳咳…蒙崇德私自对朝廷命官用刑,当发配边疆,永不录用…永不录用!!!”赵高早已被呛得半死,趴在地上剧烈咳嗽着。张口吐出一团浓烟,露出被熏得黑的发亮的牙齿,怒道。
“还不给我回去!”蒙恬虽然厌恶赵高,此时此刻,却也不得不站出来呵斥自己的儿子。
“咳咳…咳咳咳咳…蒙恬,你想徇私枉法吗?”赵高怎听不出蒙恬这话是什么意思,扯着脖子大喊。
“陛下驾到!”
嘹亮的声音突然响起,蒙恬大吃一惊,赵高则欣喜若狂。唯有蒙崇德泰然自若,从袖袍里掏出一卷竹卷。
这上面,自然是匈奴南下劫掠上谷、渔阳二郡时的行军路线以及兵力部署。
别管秦皇到底信不信他说的话调兵北上,再争取一下,总不会错!
“陛下…陛下…呜咳咳咳咳…”赵高一眼看见秦皇的銮驾,激动的热泪盈眶。赶忙跑去,却被两个太监拦下。
这厮身上嘴里都被蒙崇德熏得黑的发亮,又怎能再接近嬴政的鎏金銮驾?
嬴政扫了一眼那黑乎乎的赵高,眼眸如鹰,面色不善。
“来人,把赵高给朕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诺!”
“什么?陛下…臣冤…臣冤呐!”赵高怎想得到秦皇非但不给他做主,反而要把他拉下去毒打。一张大黑脸,顷刻间写满了委屈。
嬴政已经许了蒙恬,要让蒙崇德做戍守京师的将军。皇帝的话,万不能随便乱说。蒙崇德高升在即,绝不能有污点。只能…先委屈一下赵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