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牧府中,曹操撩起州牧官服,神色恭谨地接过天子诏书,关切地问道:“公公,天子如今的处境可还好?”
身着褪色宫服的小黄门,几欲垂泪,声音略微有些沙哑:“曹州牧,那...那李郭二贼,乃是无君无父之徒,行事比董卓老贼还要暴虐,公卿大臣、后宫嫔妃,被他们随意杀害,就连...陛下...也朝不保夕,在为衣食烦恼。”小黄门此处是有点夸张,那李、郭二人虽然残暴,但不是憨货,天子刘协可是他们的保命金牌,虽然不至于供着,但也不会过分虐待。
“公公,待吾平定徐州之后,便亲自带领上将精兵,直取长安,迎回陛下!”荀彧曾多次谏言,让曹操北上奉迎天子,借天子诏讨伐天下不臣。
“愿曹公早日攻破徐州,剿灭逆贼陶谦。”小黄门泣咽道,“天子在长安等着曹公呢!”
曹操命令宿卫端上一盘黄金,赠给小黄门。
“这些金子,公公拿着在路上用。”
“曹公高义!”
送走小黄门之后,曹操握着天子诏,细眸中闪出精芒,徐州乃是北国锁钥、南国重镇,是兵家必争之地,可以说徐州得失,关乎南北的贯通,关乎天下大势的走向。
“令,戏志才、程昱、于禁、乐进、夏侯渊、曹仁、曹洪,前来州牧府议事!”
徐州陶谦的主府中,陶谦身边站着两名年轻人,一位身穿文士服貌似性情敦厚,一位身穿铠甲看似性格张扬。
“大人,这些诸侯们生性凉薄,即使我们愿意提供粮秣,也不肯援助我们。”文士服青年乃是陶谦的长子陶商。
次子陶应怒喝道:“等击退曹军之后,某自领一军,将这些诸侯们夷族。”
“应儿!”陶谦枯皱的额头上锁着无尽的愁绪,长叹一口气道:“曹操乃是当世兵法大家,手下兵强将广,我们不是其对手啊。”
“大人,不如我们实行坚壁清野,把百姓驱赶到城中,将禾苗水源毁坏,曹军远道而来,粮秣必定不足,我们只需坚守城池,待其粮草用尽,必然会退兵。”陶商将陈登教他的计策说出。
“不妥,不妥,我们丹阳兵乃是天下闻名的精兵,岂能避战,要我说应该派一支精兵,在曹军尚未站稳脚跟时,攻其不备!”陶应自然也有他的谋士糜竺。
这里多说一句,陶谦年老力衰、命不久矣,陶家二子夺嫡之争,已经势如水火,徐州的几大家族纷纷站队,陈家、曹家是支持陶商,糜家、程家支持陶应。
“应弟,曹军势大,要是因为你的鲁莽,致使我们损兵折将,这责任你可担当的起?”陶商不疾不徐地说道。
“大兄,你说话别带刺,要是某不能击溃曹军,自当领罪!”陶应大声喝道。
“应弟此话当真,可敢立下军令状?”陶商见激将法奏效,连忙说道。
“我为什么要立军令状,莫非大哥怀疑我?”陶商心思也不少。
“你们兄弟二人别吵了。”陶谦咳嗽一阵,缓了一会说道,“就按商儿说的办吧,可是该怎么让百姓们进城呢?”
“直接驱赶进城。”陶应不假思索地说道。
因为计策是己方谋士筹谋的,陶商早就知道如何作答,蹙眉道:“我们可以诈称曹操为报父仇,所过之处寸草不留,要行屠城之举,百姓们畏惧,自然会躲到城坚墙高城池中。”
“好,此事就由商儿去办吧。”陶谦无奈地说道。
“是,父亲!”陶商朝陶应瞥了一眼,甚为得意。
陶商心中暗道:“大人真是年迈昏聩,被曹操吓破胆了,居然选择避战不出。”
曹府今天分外热闹,因为明日便要出征徐州,这一战不知何时才能归来,所以曹操带着全家人,到曹府来吃一顿团圆饭。
因为有曹丕等小孩子在,宴席显得非常热闹,丝竹之声翩翩舞姿,席间大家以茶代酒,言语欢畅,其乐融融,最高兴的当属曹嵩老太爷,因为人到了一定年纪,非常喜欢儿孙绕膝的场面。
好不容易支开淘气的曹彰,曹铭已经累的不行了,轻叹一口气:果然不管在那个年代,熊孩子的威力都不容小觑。
曹铭整理一下被曹彰拉皱的衣衫,走到曹植面前,轻轻地捏了捏对方粉雕玉琢的小脸,他实在难以置信眼前这个奶娃,便是才高八斗的曹子健。
“小曹植,你认得我吗?”曹铭笑盈盈地说道。
“认...认得...,四...叔父。”曹植眨着忽闪的大眼睛。
“真乖,来叔叔抱抱。”曹铭将曹植举过头顶。
曹植不哭也不闹,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曹铭。
“大人你看。”曹颖、丁夫人、卞夫人,正陪着曹嵩闲话家常,正看好到曹铭举起曹植那一幕。
“没想到,泰安挺喜欢小孩子的。”丁夫人轻笑道。
卞夫人打趣道:“四弟年岁也不小了,是时候娶一房侍妾了,颖儿你这做阿姊的,要多留点心。”
“泰安说了,娶妻之事要等加冠之后,才会考虑。”曹颖嫣然一笑道。
“那可得等了...,不过也好,有时间让我们帮着好好挑一挑。”
“我看张家那女子挺好的,温柔体贴,才貌双全。”这里指的是张邈的妹妹。
“荀家的女子也不错,据说跟荀令君一样,素有韬略,是名奇女子,正好配咱们家泰安。”
正和曹植玩的不亦乐乎的曹铭,丝毫没有注意到家人在给他张罗姻缘。
“我也要抱抱!”小曹彰疯跑一圈,还是觉得曹铭有趣,又来缠上了曹铭,小小年纪力气不俗,差点将曹铭拽倒。
“昂儿,带着你的弟弟们出去玩,我和你叔父有事要说。”曹操给曹铭解了围。
二人来到庭院中,夜色撩人,月光如水。
“大兄,到我那里坐坐?”曹铭轻言浅笑,做一个请的手势。
“好,前面引路!”曹操解下佩剑,扔给宿卫,示意不必跟来。
走到曹铭的住处,曹铭去温水煮茶,这次不是曹洪赠送的碎叶茶,而是夏侯渊送来的好茶,而曹操则是走到案台边,拿起那卷孙子兵法,发现上面除了自己的批注之外,还有不少新的见解。
“全军而行争于便利之地,而先据之,若不得其地,则输敌之胜,最其难也——梅尧臣。”
曹操乃是兵法大家,细读之后拍掌叫好,我还害怕泰安会成为纸上谈兵之辈,没想到他对兵法的见解颇为不俗。
这时曹铭也煮好了茶,屋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这兵书上的注解是你写的?”曹操期待地问道。
“算是吧!”曹铭心想:字确实是我写的,望先贤见谅。
曹操放下兵书,捧起一杯茶,欣慰地说道:“如此甚好,这样我便能放心的把昌邑城交给你了。”
“什么!”曹铭十分惊讶,这件事曹操可是从来没和他说过,“大兄,你是在说笑吧,昌邑城不是由李典李都尉镇守吗?”
“这次出征徐州,务必要毕其功于一役,所以曼成要随我出征,而昌邑城的防卫就交给你了。”曹操说完之后,轻饮一口茶。
“可是大兄,我恐不能服众啊!”曹铭忧心道,“而且大兄,你虽然是想引出包藏祸心的豪强,但是不是过于冒险了,毕竟咱们曹家的人都在昌邑城呢。”
“有吾虎符,如有不从者,斩!”曹操抓着曹铭的人,推心置腹道,“泰安你说的没错,咱们曹家的人都在昌邑城,所以我才不放心交给别人,元让要镇守东郡,其余诸将要随我出征,留守的人中,只有你会尽责守昌邑,拼命护曹家。”曹操手中平摊着一半虎符,
“我明白了,大兄!”曹铭接过虎符,珍重的放在怀中,“大兄,那张...”曹铭几次开口,想劝曹操将张邈铲除,可是张邈又没有流露出反叛的迹象,曹铭总不能说是自己推测出来的吧。
“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曹铭长眸中闪着坦诚的光芒,“徐州一战,还望大兄体谅百姓疾苦,莫要屠杀百姓,若逼迫太甚,行事残暴,则百姓会全力助陶谦守城,再想破城便难了。”
“泰安!”曹操厉声喝道,“吾此战只为攻破徐州,绝不会屠戮黎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