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阳城的城门楼上,夏侯惇身披玄甲,手按佩剑,眸子开阖间流露出深深的忧虑,城外黑压压的敌军,让人望而生畏,他身为濮阳主将,可是对于能否守住城池,心中没有一点底,更遑论那些没有经过战阵的兵卒。
目睹主将一脸忧色,裨将军韩浩高声道:“夏侯将军,明日我出战斗将,你在后面为我掠阵,咱们冲杀一番,也好长我军士气!”
夏侯惇眼神一凝,旋即又一松,失落地说道:“我们的人本来就少,如果主动出战再有折损,恐怕守城就难了。”
“将军所虑极是。”韩浩握紧大刀,陷入苦思之中,韩浩此人素有名声,曾有董卓执其舅杜阳招引韩浩,韩浩不从,因而知名,袁术任命韩浩为骑都尉。后夏侯惇奇其才,使韩浩领兵跟从征伐,视为心腹大将!
“元嗣,你可还有良谋?”夏侯惇目光热切的盯着韩浩,后者缄口不言,想必是没有计策为主将分忧。
夏侯惇轻叹一口气道:“要是泰安在此就好了,他鬼点子多。”虽然跟曹铭相处的日子不长,但是后者机灵巧变的形象,已经深植于夏侯惇的脑海中。
“泰安?”韩浩不解地问道,“夏侯将军说的,可是曹公五弟曹铭曹泰安?”
“没错,如果他在此,一定能想出好的办法来!”夏侯惇咧开嘴笑了,“他还欠我一柄好刀呢!”
“报!”夏侯惇的亲随,手中捧着一方木盒,飞也似的跑上来。
夏侯惇诧异道:“这是何物?”
亲随恭声道:“这是曹都尉派遣斥候送过来的。”
“那个曹都尉?”夏侯惇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不过随后想到,“曹泰安!”
夏侯惇三步并作两步,抄起亲随手中的木盒,打开之后掏出一块帛布,随着信件读完,夏侯惇愁容舒展,挂上一抹浅笑。
“夏侯将军,上面写的是什么?”韩浩疑惑不解。
夏侯惇将帛布递给韩浩,只见上面写着:如若是吕布亲至攻打濮阳,只需固城坚守,万万不可交战。如若是他人为将,当立即劫营,若是敌人有所准备,不要恋战立马撤退,如若敌人没有准备,冲杀一番也要撤退,避免敌人合围,不要给敌方喘息的机会,尽量逼得敌方仓促攻城,方不会让我军心生畏惧。帛布下面还有一些具体的细节交代。
韩浩皱眉道:“曹都尉为什么说,如若是吕布前来万万不可出战?”
夏侯惇轻轻摇头道:“某也不理解,不过泰安这样说,肯定有他的道理吧。”
“韩浩,命你领五百轻骑,今晚劫营!”夏侯惇冷声道。
韩浩抱拳道:“末将领命!”韩浩握着大刀的手微微颤抖,当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夏侯惇让他领兵劫营,足见重视!
是夜,弯月隐伏、星光暗淡,正适合暗中行动,韩浩领着五百轻骑,人衔枚,马裹蹄,薄刃宽刀外边盖着一层深色麻布。
行至一处密林,韩浩勒马止步,观察少顷,嘴角勾起一抹轻笑。
“放!”韩浩大手一挥,身后的五百轻骑举起弓弩,密密麻麻的弩箭如同雨幕,呼啸着射进树林灌木中,随之里面传出阵阵哀嚎。
韩浩冷笑一声:“曹都尉预料的没错,敌人早有准备,撤!”
射出一轮弩箭,韩浩等人也不恋战,调转马头消失在夜色中。
......
陈宫正在钻研棋局,突然一名屯长跪在营帐外请罪。
陈宫面色一沉,声音如同九月寒霜:“我不是让你在外面埋下伏军,等候敌人劫营吗?”
屯长畏缩道:“他...他们来了!”
陈宫眼前一亮:“来了多少人,是否全歼!”
“跑了...”屯长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全跑了。”
“一个也没有留下?”陈宫见屯长默然不语,心中已经明白。虽然早知敌人会来劫营,并将计就计埋伏下伏兵,但是没想到敌人如此狡猾,就凭夏侯惇绝对谋划不出如此完美的劫营,这背后肯定有高人指点!
陈宫脑海中闪过一道亮光,敌人肯定还有后手,忙道:“伏兵是否还在那里?”
屯长吞吞吐吐道:“敌人撤退后,便撤回来了...”
陈宫面色一变暗道不好,喝道:“快去叫醒曹性将军!”可是那还来得及,只听到一阵奔腾的马蹄声,接着一阵乱箭袭来,幸好那屯长还算忠勇,冒着箭雨将陈宫护送到中军大帐。
“冲,随我冲进去,斩杀敌方主将!”
敌军陷入一片混乱中,正是冲杀的最佳时机,韩浩大喝一声领着五百轻骑冲进敌阵中,有夜幕的掩盖,加上主将料敌先机,五百轻骑爆发出巨大的勇气,跟在韩浩后面嘶吼着纵马狂奔,将手中的火把扔进敌方营帐中,营盘中顿时火光滔天,熊熊烈焰炙烤着大地,敌军愈发的混乱,根本升不起反抗之心。
韩浩统领的五百轻骑,如同冲入羊群的雄狮,薄刃宽刀如同锋利的獠牙,肆意的收割敌人的生命。
韩浩的吊梢眼上挑,他刚才分明看到一名青衣谋士,应是敌军的重要人物,可是眨眼间居然消失的无影无踪,韩浩暗道一声可惜,见敌人在主将的指挥下,从混乱中摆脱开始列队摆阵。
韩浩高呼一声撤退,轻骑发射一轮弩箭逼退妄图追击的敌军,纵马狂奔扬长而去,此时敌军的弓箭手才反应过来,发射出一轮箭雨,锋锐的利箭铺天盖地,可惜轻骑早已跑远。
陈宫看着眼前这混乱无比的一幕,清瘦的脸上挂着滔天怒意,手中那枚黑色棋子狠狠掷在地上,蹦出老远一直滚到张邈脚下才停了下来。
张邈弯腰将黑色棋子捡起来,跨过几具尸体来到陈宫身边,摊开手掌那枚黑色棋子静静地躺在手心,“公台...”
“孟卓你不必说了!”陈宫拿起那枚棋子,“是我失态了,不过这种挫折岂能打倒我陈宫!”
张邈看着眼前这位自负的青衣谋士,沉声道:“公台,不如明日下令攻城吧。”
“不!”陈宫目光犀利的看向张邈,“越到这个时候越不能急,我军新败,应当休整一天稳固士气。”
“可是,若是敌人再来劫营怎么办?”张邈担忧地说道。
“我陈公台岂会败给同样的计策!”陈宫眼睛中陡然射出两道寒芒,“夏侯惇若是再敢来劫营,我必让他们有来无回!”
张邈不确定道:“我看劫营那将不像是夏侯惇...”
“不是夏侯惇?”陈宫眉关紧锁,沉吟片刻道,“管他是不是夏侯惇,等我攻破城池,都要杀之祭王楷!”
“应当如此,应当如此...”张邈随声附和道。
韩浩神情激动,对于尚未谋面的曹铭心生佩服,此次劫营非常成功,己方只折伤百余骑,而敌人至少死伤千名!
夏侯惇守在城门口,磕擦擦!急促的、杂乱的马蹄声从远方传来。地面在震动,碎石、细沙不停地在跳动!
“来了!”夏侯惇看到最先一骑,那张熟悉的粗髯阔脸,心才放在肚子中。
韩浩驭马高呼道:“夏侯将军,大胜!”
身后的一众轻骑也跟着大喊:“大胜!大胜!大胜!”
狂热的呐喊,点燃了守军们的情绪,驻守在城墙上的曹军,高高举起长矛,重重磕碰到地面上,响彻云霄的声音:“大胜!”
素来稳重的夏侯将军,也忍不住振臂高呼,这场胜利来的太及时了,不仅提高了濮阳守军的士气,相信那些保持中立的豪强大族,又要重新掂量掂量曹操和吕布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