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莽回到府邸召甄丰商议,这段时间朝野一片贺喜之声,赞誉颇多。王莽知道这无非是敬畏他手中的权势,多是阿谀奉承罢了。
王莽想到甄丰最近一段时间来不再刻意亲近自己,在朝廷之上沉默不语,肯定内心有啥想法了。
毕竟是多年老友了,又是年少时的同门,他想听听甄丰有啥看法和想法。
甄丰见了王莽,欲行君臣大礼。
王莽一把拉了甄丰起来,说道:“你我在府内,又没外人,就别行什么大礼了。”
甄丰没有先开口。
王莽把宗室刘崇起兵的事情说了一下,问甄丰有啥想法。
甄丰毕竟是王莽一起长大的老友,对王莽还是有情感所在的,就劝导王莽道:“王公,宗室刘崇起兵,说明宗室里面对王公摄政内心是不服,有了怨气。此事如果强硬镇压不难,但后续矛盾恐怕又如平帝外戚卫氏一样,有所后患。”
“那我总不能忍让让他们欺负到头上来吧。要不然光以徳服人,让他们以为我软弱可欺。”
“那是自然。安众侯国相名叫张绍,是京城名士张竦的堂兄。如果搞肃杀株连,张竦等人势必也会受到牵连,这样对王公有百害而无一利。”甄丰劝王莽以吕宽案为诫,不要诛杀过多,稍微宽宏处理刘崇事件为宜。
第二天,王莽来到未央宫,尚书令奏报说,张竦和宗室刘嘉已到宫门外北阙下,负荆请罪。
这张竦写得一手好文章,书法上更是一绝,他一直和陈崇交好,以前和王莽也有故交。
王莽想起前些年陈崇所上表章列举并称赞了自己的十多项德行,就是由张竦代笔的。当时王太后看了那篇美文后,也拍案叫绝。
刘嘉则是安众侯刘崇的伯父,他和张竦得知刘崇和张绍起兵被平定后,感到极度震惊和害怕,便和张竦商议后一起来到朝阙下负荆请罪。
王莽想起甄丰的劝告,让侍卫把二人带到了宫中。
刘嘉和张竦来到未央宫前殿,向王莽伏地请罪。
王莽说道:“刘崇和张绍极不懂事,这只是他们俩的罪过,和你们无关。其他族人只要不与他们同流合污,予都不会追究。”
刘嘉和张竦原以为这次可能要遭受灭族之灾,才来皇宫负荆请罪,求王莽开恩。谁知王莽没有打算株连族人,心中自是不禁感激万千,叩头谢恩后离开了。
路上刘嘉对张竦说道:“伯松君,这次你我族人都差点诛杀,幸好安汉公手下留情。”张竦也感叹不已,这次王莽手下留情,或许给自己留了些旧情。
刘嘉又说道:“伯松君才华盖世,安汉公眷顾我等,我们应当主动向朝廷上个奏书,表达感激之情。”张竦也觉得应当写份奏书表达感激之心,但不知道采用什么措辞为好。
“我听闻伯松君曾替大司徒司直陈崇写过一篇奏章,深得太皇太后的赞美,不妨按此风格撰写就行了。”
张竦有些不情愿,说道:“那是前些年为陈崇撰文,是因他有求于我而不便推辞。现在再写类似媚宠的美文,恐怕不太好吧。”
刘嘉感叹道:“我虽为宗室之后,但确实是真心感激安汉公。这几年朝廷重新封赐宗室,于我等宗室都有大恩大德,谁不知道这些都是拜安汉公所赐。现在刘崇不甘心起兵,连其老母、幼子均被诛杀,朝野上下都震惊。现在能放过了你我两族人,意外之恩德呀。我等如不乘此机会上奏颂恩,以表感恩,要不日后恐都难以自保啊。”
张竦见刘嘉央求,考虑到自身家族利益,只好答应了。
过了几日,侍中张纯呈上一篇奏文,王莽见此奏文由刘嘉署名、张竦代撰,展开一看,见张竦的书法龙飞凤舞,神韵十足,便先有了几分好感。
奏文写道:“哀帝建平、元寿年间,皇室大统几乎断绝,汉家宗室几近废弃,全蒙陛下圣德,扶助护持幼君,拯救汉室,国运得以延续,宗室重现光明……”
王莽读到这里心里知道,张竦别有用心,在措辞上用尽心思,居然称王莽为“陛下”。
再读下文,文中把逆贼刘崇痛骂了一番,把王莽反复称颂了好几遍,最后提出了惩罚刘崇的建议:
愿为宗室首倡,效法古制,父子兄弟负笼荷锸,飞驰南阳,掘毁安众国宫室用以蓄积污沼。毁掉刘崇神社,分赐诸侯,永以为鉴!
王莽把奏文看完,感叹张竦的才华,称赞说道:“伯松确实有才,建议也挺为妥当。”
于是王莽下令将奏文传示公卿大臣一起传阅。
王莽提议太皇太后王政君下诏表扬刘嘉,封他为帅礼侯,赐给杜衍县一千户邑,刘嘉的七个儿子都赐给关内侯爵位。张竦被封为淑德侯。
由此之后,张竦名气更大。“欲求封,张伯松。力战斗,不如巧为奏”的传言,在京城儒生中广为流传。
平定刘崇起兵后,南阳郡守城有功的官吏、百姓共百余人均受到朝廷的封赏。朝廷下诏按照帅礼侯刘嘉上奏书的建议,效法古制,把安众侯的府邸掘成污水池,毁掉其祀庙,并规定从此以后凡是谋反者受诛后都要受到同样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