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鄂城西,一支人数在六百上下的队伍伫立在齐膝深的积雪之中,凝视着高耸的城墙,没有一丝一毫的杂声。
“子昂,咱们悄悄偷袭不就行了?干什么要让老裴带人在城东虚张声势,那不是告诉官军我们来了?”
管亥疑惑不解,问道。
刘闲邪笑一声,道:“偷袭,怎么偷袭?这城墙你能撞塌还是能翻过去?”
掂量一下自己的本事,再看看牢固的城墙,管亥默然无语,但还是开口问道:
“那让老裴虚张声势有什么用?官军还能追出去不成?”
“至少能吸引官军的注意力,只要官军人数不多,我就能打开城门!”
刘闲的话语掷地有声,透露出无比强大的自信。
就在此时,城楼上的官军果然有了动作,本来至少一什十人驻守的城门瞬间走的就剩下两人,还俱是老弱病残。
见左右无人,那两名官军迅速转入城楼,靠着篝火取暖。
其中一人还从怀中掏出一个酒葫芦,对另外一人道:“怎么样,来一口?”
另一人面露犹豫,道:“不好吧?城东有贼寇出没,如果”
“胆子忒小,有贼寇又如何,他们能飞上这城墙不成?”
“哦?你们说的可是我?”
一道阴冷的声音在两名官兵的耳边响起,仿佛从九幽之中升起一般,冰冷的好像不是人类的声音。
昏暗的火光映照出两名官军惊恐的表情,说不出的可怖,时间,好像在这一刻静止。
止住大军的刘闲独自一人摸到城下,从怀中掏出一柄连着绳索的抓钩在手中挥舞几下,向城楼上抛去。
“叮”的一声脆响,抓钩牢牢挂在城墙之上。
刘闲伸手拽拽绳索,确定牢固之后,手脚并用,好像大蜥蜴一般,向城楼上爬去。
抓钩这种东西,并不难做,有图纸的话,任何一个经验丰富的铁匠都可以迅速打造出来。
爬上城池的刘闲隐身在黑暗之中,悄悄摸到城楼附近,正好听到两名官军的对话,所以才有了以上一幕。
悄无声息地解决掉两名官军,刘闲跳下城楼,一刀把绞盘上的绳索砍断,放下吊桥,随即打开城门把一众士卒放了进来。
“老管,吹号,让老裴过来,其余人,只要看到红袍黑甲的,一律给我乱刀砍死!”
管亥伸手拿起牛角号,凑到嘴边使劲吹奏起来,先是三声短而急促的号音告诫裴元绍撤退,然后才是绵长不息的冲锋号声。
“杀!”
震天的吼声响起,打破了这个死寂的夜晚。
城东的城楼上,邹靖皱着眉头看着城下的贼寇。
这群贼寇既不攻城也不撤退,只顾在城下鼓噪呐喊,人数也只有二百左右,不知是何用意。
忽然,幽远的号角声响起,城下贼军齐刷刷掉头便走,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紧接着城西喊杀声大作,火光冲天而起。
邹靖心头咚的一跳,骤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尤其是官军的战鼓声紧接着响起的时候,邹靖更是大吃一惊。
官军的鼓声越来越急,邹靖额头冷汗直流,当下也顾不上城下的贼寇,厉声喝到:
“留下五十人把守城门,其余人跟我来!”
县衙后堂,秦颉从噩梦中骤然惊醒,熊熊燃烧的火盆不能带给他丝毫的温暖,反而让他如坠冰窟。
大口喘息几下,秦颉放声大喊:“来人,快来人
县衙内的小吏匆忙而至,抱拳躬身一礼,道:“大人有何吩咐?”
“城外何处号角声?”
秦颉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急吼吼的问道。
小吏一脸莫名,道:“小的不知,但邹大人就在东门城楼上,想必是在追杀贼寇。”
秦颉见他言语含糊不清,不能安心,大声道:“速去查明情况来报!”
小吏不敢怠慢,转身便走。
秦颉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响起,仿佛重重地踏在秦颉的心脏上一般,让秦颉喘不过气。
脚步声由远及近,仿佛永远不会停止一般。
秦颉从没有觉得时间是如此漫长,终于,脚步声停止,大门被重重推开,一面色阴沉的中年汉子大步踏入后堂。
那是一张怎样的面孔,三角眼,扫帚眉,配合他一脸的邪笑,说不出的阴翳。
“赵慈?!”秦颉大口喘息,惊呼道:“汝不随邹靖守城,来此作甚!”
被秦颉称作赵慈的大汉展颜一笑,两只三角眼眯起,更显猥琐,三两步走到秦颉面前,开口道:
“秦大人,刘闲的陷阵营已经攻破西门,直往县衙而来,现在跑都来不及了。下官无奈,特来向大人借一物以保性命。”
“什么?!”
重病的秦颉被惊得站了起来,失声道:“果真如此?”
“确凿无疑,不然下官也不会来见大人,你说是不是?”
赵慈不疾不徐,声音幽远,仿佛地狱里的鬼魅。
转过头看着赵慈,或许明白了再无生路,秦颉突然平静下来,道:“你要借的,就是我的项上人头吧?我以前只是觉得你心术不正,没想到你要杀
官从贼?竖子知忠义廉耻乎?”
赵慈不怒反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命都保不住,忠义廉耻要来何用?
况且我若能取得贼酋刘闲信任,斩他头颅献于朝廷,谁又能说我不知忠义廉耻,相反,满朝文武都会夸我忍辱负重吧”
说完,赵慈放声长笑,说不出的畅快,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好,好,好!”
秦颉大喊三个好字,继续道:“如此,老夫人头借你又有何妨?但是,记住你的话,老夫会在地下看着你的!”
说罢,秦颉伸出两个指头指指自己的双眼,再指指赵慈,两行血泪从他的眸子里泊泊流出。
赵慈被吓了一跳,半晌,狠狠心,继续道:“大人是自己动手还是下官送大人上路?”
“不需要!”
秦颉断然大喝,神色怪异,喉咙底下忽然响起一阵咕噜噜的怪响,旋即面色变得赤红,仰天喷出一口血雾,向后栽倒。
黄巾之乱开始后,南阳第二任太守,秦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