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位……
这两个字像是两把钢刀,忽然斩入冰冷的空气,令的这厅堂上的气氛蓦然一冷。
胡母班冷眼看着丁宫,“丁宫,你可真是好大的狗胆,逼迫陛下禅位?这样的想法,你怎么敢想?”
丁宫和王允,神色间不由都有些诧异。
刚刚不是都说的好好的了吗?这个胡母班怎么忽然间又反悔了?
“胡母班,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允的老好人,在此刻也有些装不下去了,他直接开口喝道。
胡母班瞪着眼睛傲然喝道,“司徒放心,事儿我会办,但我就是心里不太爽!大汉这朝堂在短短数年之间,历经数次禅位,听着着实有些讽刺。”
王允的面色有些不太自在,他瞥了一眼丁宫,这才恢复肃穆。
“既然将军应允,此事当如何施为,我等还需好好合计一番。陛下口中所谓的新军,能以数百人力克李傕、樊稠数万大军,攻城拔寨犹如趟平地,不可轻视。”王允袖子一翻,大步走回去,重新落座。
王瑰紧随其后,落座说道:“眼下我等其实只需拿下西京城便可,只要天子在我们的手中,再东迎关东军马入京,何愁大事不成?”
“司徒大人说的没有错,陛下亲自招募的羽林卫,我已亲眼见过了,确实非同凡响。传闻,那些士兵被称作什么职业士兵,每日除了一日三餐,便是变着花样的训练,以一当百肯定不可能,但以一当五,当十,恐怕不是虚言。”胡母班说道。
“如此说来,如想要顺利的攻占长安城,我们必须有数倍的兵力,方可战胜?”丁宫诧异的问道,三大营的名头在如今也算是如雷贯耳了,但丁宫并不觉得这一切都是真的。
也并不相信,一支寂寂无名的军马,会在忽然之间拔地而起,名噪天下。
“至少五倍!如今我麾下戍守长安的兵马虽也是骁勇善战的凉州兵,但同羽林卫相比,还是差了些许。”胡母班对此的回答十分的简洁,也很肯定。
并不是他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而是在他见识过未央宫外,那些当值没几天的羽林卫之后,心里真的提不起什么骄横的胆气来。
在这个朝堂之上,他也算是老将了。
执掌执金吾多年,胡母班见过的兵不在少数。
可似那样往那一站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铮铮铁血之意的士兵,他真的鲜少见到。
那样的士兵,不管穿什么的衣衫,不管手里拿什么样的武器,他就是很随便的走在大街上,也能很显眼的看出来,那是一个上了战场提起刀就敢跟敌人拼命的悍勇之卒。
他们的眼神,走路的步伐,一切都透露着与他人格格不入的气质。
看过之后的胡母班是心惊的,他这辈子就想指挥这样的士兵上阵杀敌。
可奈何,这个想法,显然不太现实。
他没有那个实力去指挥那样的士兵!
听到胡母班说出这样一番总结,王允的心顿时间变得有些不太踏实。
胡母班此人行事有些许的傲慢,但说的话却一般不会有错,他看的还是挺准的。
而且,在这朝堂之上,这是少有的一个敢说实话的。
“五倍之兵力,此事……交给老夫吧,二位将军届时只需指挥好这支人马,从内攻克长安城大事便可功成!”王允微眯着目光,在沉吟了许久之后,开口说道。
“喏!”王瑰即刻便应了一声。
胡母班在略作犹豫之后,也应了一声喏。
……
岑三快步走进了天禄阁,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对躬身站在一侧的第五通示意了个眼神,说道,“小童子,劳烦通禀陛下,岑三有要事禀报。”
第五通没好气的瞪着岑三,“三哥,商量一下,能不能给我换个名?你这老是小童子小童子的喊,我这心里实在是有些难受。”
“有甚难受的?你姓第五名通,叫你小童子有什么地方叫错了吗?你赶紧的,别墨迹,赶紧去禀报陛下,此事关乎重大,耽误了时机,小心掉脑袋哟。”岑三连唬带骗,忽悠着第五通赶紧进去禀报。
第五通一脸委屈的瞥了一眼岑三,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群混账东西!
陛下欺负他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连他们也欺负他。
他这个名字有什么毛病?第五通,难道不好吗?
小童子,你全家都是小童子!
岑三揶揄的笑看着第五通,心情不由舒爽了几分。
“每日间欺负一下这个假阉人,真的是一天最大的乐趣。”岑三一手摩挲着光洁的下巴,轻声嘀咕道。
他一想事情,就不由自主针对下巴的这个习惯,完全是受皇帝陛下的影响。
现在想改,已经有些改不过来了。
等了没多久,里面便传来召见的呼喝声。
岑三连忙快步走了进去,看见陛下正在伏案疾书。
“陛下!”
岑三高呼一声,目光很隐晦的斜着看向了第五通。
第五通翻了翻眼睛,又欺负人!
他日夜间服侍陛下左右,这还有什么是他不能听的?
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的退了出去,谁叫引路者真的不好惹呢。
惹了这帮人,比捅了马蜂窝可可怕多了,他们绝对分分钟连你每天用了几张纸,扣了几次鼻孔都给你查的清清楚楚的。
长伴君侧,第五通深知这个黑猴子的恐怖之处。
他虽心有不满,但还是老老实实的退了出去。
刘协终于画完了他的草图,撂下笔问道:“岑三,急匆匆的前来,有什么紧急的事情?”
“回陛下,确实是有件紧急的事情。司徒王允、尚书丁宫,越骑校尉王瑰、执金吾胡母班密议——谋逆!”岑三压着声音,低声说道。
刘协微微一怔,摸着下巴思虑了片刻,问道:“此事属实?”
“臣也有此担忧,便又确定了一次,确实属实!一个时辰前,执金吾胡母班、越骑校尉王瑰方才离开司徒府。”岑三说道,“他们四人密谈的部分内容,臣已记录在册。”
这样的事情干起来是有些风险的,尤其是面对如王允这样的三公。
便是岑三深得刘协的信任,也不得不谨慎应对。
没有确凿的证据,他根本就不敢来找刘协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