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煤炭不同于其他,格外的重,一车还装不了多少,日后定然需要长期运送。墨兄,你看着安排下,组织一支运输队吧。我们的人手有限的很,就不要在矿工里面选了,在其他地方另行招募。”荀攸喝着茶说道。
墨白闻言笑了一声,“不瞒先生,小人这几日间正在发愁这件事。”
“你既然已想到了,看着安排便是,无利不起早,酬劳安排到位,又有什么可发愁的?”荀攸把茶喝的呲溜溜作响,满不在乎的说道。
说起来,喝罐罐茶这个习惯,还是陛下教给他的。
这些事,令荀攸一直十分的想不通。
当今天子养在深宫中,是如何知晓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的。
他现在做的几乎所有的事情,包括挖煤,弄火炉,煮罐罐茶,还有那好吃到让人想哭的油饼,全部来自于他与陛下旬月一份的文书。
这让荀攸一直觉得,这些事,不应该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但他却又很清楚,这些确实都是陛下给他教的。
说起这事,墨白的头瞬间就秃了,“先生怎么会这般健忘?这些事虽然都是小人在经手,但杜阳那县令陈灵,小人之前跟您提过的。他在我们的头上都已拿了那么多了,前段时日,还巧立名目各种索拿。”
“我们现在做的是陛下与相国亲自安排的差事,一个铜板的好处可都没落到自己口袋里,可这厮,太过于无理。如今,我们若要另行招募人手,恐怕又要遭他盘剥一波。”
“运煤的人手若太少了,根本不济事。若多了,那陈灵肯定就要出来搅事了。”
荀攸一听,心中顿时恍然。
这事,他怎么可能会忘了呢。
只是一直觉得这是个小事,没太在意而已。
陛下的布置,他这段时日仔细看了看整体局势,也想明白了。
所以,像陈灵这种碍事的人,就自然而然的成了小事了。
他迟早是要死的,现在吃进去的,也不过是存着而已。
局势,其实现在还是很明显的。
右扶风,也就是汉安郡这片地方,现在是陛下自己的后院。
陛下步步为营,以各种稀奇古怪的名头掩人耳目,往这片土地上塞人。
但最终的目的,绝对是想把右扶风,经营成铁板一块,一个有钱有粮又有强盛军马的后院。
如今,其实这一个个的棋子,已经基本上都落下来了。
陈仓有皇甫嵩屯田,休养生息,安定自雒阳而来的庞大人口的同时,也养军马。
雍城有铁,有精锐的黑旗军暂镇。
不过荀攸觉得,黑旗军这样一支注定主动出击的军马,镇守雍城应该不会长久。
此时这样的安排,应该是陛下还没有找到一个好的借口,往雍城塞人,挖铁养军。
而他荀攸,在杜阳,挖煤。
和另外两位相比,他差的就是养一支军马。
不过,这件事,荀攸觉得应该也快了……
杜阳,应该也快到了陛下想要拿下的时候。
等到那个时候,陈灵,还算个什么玩意?
只要煤炭见了收益,好处不大可能平白无故的往董卓的手里送。
若杜阳被人攻占,煤炭自然也就没了,董卓想要,那就只能是另外的方法了。
但既然墨白重提此事,荀攸觉得确实也应该稍微做点什么,起码意思意思还是要有的。
“看来我得给相国上个折子,诉诉苦了!”荀攸很平淡的说道。
墨白苦哈哈的说道:“先生,早该如此了。”
……
在初入寒冬的月末,新兵连第二批的士兵,终于顺利的结业了。
但人一多,就总是会有一些鬼迷心窍,贪心不足的家伙出现。
就在训练即将结束的前几天,突然有几个人无故失踪。
等到发现的时候,是岑三亲自把他们的脑袋送回来的。
这也是新兵连第二批的士兵,第一次见到引路者的首领。
依旧是那个小院,但这一回,小院中满满当当的塞满了人。
火把的照耀下,那几颗摆在台阶上的脑袋,显得格外的刺目。
岑三黑瘦的身影像是狡黠的狐狸一般,隐在柱子旁。
尽管他站的位置很偏,但在一刻,谁也遮盖不了他身上的光芒。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紧张的落在这个黑瘦的年轻人身上。
终于,他开口了。
语调缓慢而平稳,似乎不带任何的感情,“我没有想到跟大家的第一次见面,会是这样的方式,这令我很抱歉。我想你们当中的很多人,应该都抱有和这些脑袋一样的想法,会觉得我们这些人,就是一群有点钱粮的,企图在这西京城中起事的贼寇,是吗?”
众人没有人敢应声,一个个屏住了呼吸。
在这个院落中站着的,仅是一百二十人左右,是这第二批新兵连总人数的五分之一。
小院虽然是三进的,但六百人,也全部站不下。
所以在今天这个晚上,被召集到这儿的,都是评分优良的。
“你们有这想法,也不奇怪,但你们可以走的嘛!为什么要选择跑去告密呢?司隶校尉的门槛那么高,也是你们能进得去的?看看这人头,白吃了四个月的粮食,浪费。”岑三缓缓说着。
他的话,像是一柄柄尖刀,扎的这些新兵浑身说不出的难受。
但这件事,以及这些话,也让他们重新认识到了这个神秘的地方。
他们把这个宽容大度,每月给足钱粮,一味的训练再训练的地方,理解错了。
“好像忘记跟你们介绍一下了,我是你们的引路者。言尽于此,多的话,我也不会说,还是教给你们的教官吧。奥,对了,欢迎成为引路者。”岑三脸上带着一丝不苟的淡笑,缓缓消失在了柱子后面。
后堂的偏厅中,刘协正抱着火盆喝罐罐茶。
看到岑三黑着一张脸过来,忍不住笑了一声,“脸这么黑,被气到了?”
“陛下难道不生气?花费了那么多的钱粮,却养了几只白眼狼出来。”岑三往火盆边一蹲,闷着头嘟囔道。
刘协笑道:“你执掌引路者,就更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这天下很大,什么样的人都有。丁原、董卓对吕布可都格外的器重,结果呢?还不是养了只白眼狼。”
“这样的事,肯定是会发生的,我们所能做的,只是尽力的去杜绝。”
岑三点了下头,“日后我会加大对新兵连的监督,将这些害群之马,尽早剔除。”
“盯着就行了,过犹不及。等会跟太史铁、宋民聊聊,这俩小子现在压力挺大的,别搞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让他们心里不安生。”刘协拍了拍岑三的肩膀说道。
岑三闷着的头再度点了下,低声说道:“我也不是针对他们,但他们确实也有责任。”
刘协笑看着岑三,眼神中满是欣慰,这头小倔驴。
但,他很喜欢这小子的办事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