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业,东吴皇宫。生过一场大病的孙权坐在矮榻上,翻看着臣下的奏折。一名长相妖艳的妇人走了进来,这人正是孙权的长女孙鲁班,孙鲁班字大虎,她先嫁与周瑜之子周循,不料周循早亡,她然后再嫁与卫将军全琮,所以又叫全公主。全琮原先有二子,长子全绪,次子全寄。孙鲁班和全琮再生下二子,一名全怿,幼子全吴。自全琮致信陆逊告知二子全寄进入鲁王府后,陆逊建议全琮杀掉全寄,二人由是不和。而孙鲁班担心太子孙和继位,母后皇后地位不保,也坚定地站在了鲁王孙霸一边,欲废太子而后快。
孙权对这孙鲁班极为喜爱。孙鲁班行过礼,孙权道:“大虎,你今日进宫来,不仅仅是探望为父的吧。”
孙鲁班道:“父皇身体比什么都重要。女儿这次就是为了探望父皇的。”
孙权道:“大虎,朕问你,朕立了太子,又封了鲁王。我生病期间,太子有没有什么举动?”
孙鲁班道:“父皇,女儿现在是卫将军的人,这等大事,女儿可不敢乱说。”孙权道:“但说无防,朕赦你无罪。”
孙鲁班道:“既然父皇说到这个份上,我再不说,就是欺骗父皇了,太子不孝,您生病期间,他,他巴不得您早死呢。”
孙权道:“还有这种事?朕生病期间,他都没来看朕,你告诉朕,他这段时间干什么去了?”
孙鲁班道:“父皇,前些日子您生病,不是太子没来看你,而是他根本没有时间,他说是去宗庙为您祈福,但我看到他,鬼鬼祟祟去了张休家中,一整夜都没回家,也不知道商量什么去了。”张休是张昭之子,他的侄女就是孙和的妃子。
孙权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但那双碧眼一直盯着孙鲁班,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孙鲁班见,继续说道:“父皇,您是不知道啊,孙和的母亲王夫人,听说您生病了,也表现得十分欢喜,盼着能母仪天下呢。”
孙权不想听孙鲁班说这些后宫之事,直接问道:“大虎,我问你,太子除了见到张休,还和谁经常走动?”
孙鲁班见孙权如此发问,知道他对太子结交何人极感兴趣,当下知道了如何回话,道:“除了张休之外,他还和丞相的侄儿陆胤、顾雍之子顾谭、顾承兄弟,还有左将军朱据都有往来。”孙鲁班知道,只要扯上这些江东大族,孙权肯定会有所考量。
不过,孙权毕竟是和曹操刘备这些大佬斗过的人。他没有任何表态,而是反问道:“你夫家也是江东大族,为何不和太子孙和接近?”
孙鲁班见孙权如此反问,她早想好了对策,当下答道:“父皇,我是您的女儿,我夫家虽然是江东大族,可哪敢和陆、朱、顾、张相比。女儿只唯父皇马道是瞻。”
孙权见孙鲁班没有一丝慌乱,回答问题干脆利落,便点了点头,道:“大虎,你今天来看朕,朕心甚慰。你先回去吧,朕还要好好休息。”
孙鲁班道:“父皇,我今天还带了一些补品,还有父皇最爱吃的鲈鱼和莼菜,都放在外面了,请父皇成全女儿这点心意。”
孙权摆了摆手,道:“知道了,你先回吧。”孙鲁班施了一礼,退了出去。
眼见孙鲁班走得没了人影,孙权知道,孙鲁班说太子的坏话,是想保住她母后的皇后之位,但他听到太子和陆、朱、顾、张四家江东大姓保持联系,这不由引起了他的警觉。
“朕还没死呢,太子就这样急不可耐?这吴国,到底是朕说了算,还是太子说了算?”孙权想到此,不由吸了一口凉气。这是他的逆鳞,孙权大声喊道:“来人呀,速宣中书令孙弘来见我。”
孙弘急急忙忙走到孙权面前,行礼道:“陛下召臣何事?”孙权道:“朕交代你办一件事,上次卫将军全琮说张休和顾谭虚报军功,你给我去密查,查实后速来报我。”
孙弘不由得一愣。他看到孙权坚定的眼神,心里有了底,道:“遵旨!”
孙弘是鲁王一党,并且和张休有过节。他找到了扳倒张休的重要机会。想要查访芍坡之战,就必须过问当时统帅全琮。孙弘来到全琮府,询问此事经过。
全琮道:“孙中书此来,为何问起这个?”孙弘道:“实不相瞒,此是陛下密诏,我是奉旨行事、”
全琮道:“既然是密旨,为何告知于我?”孙弘道:“全将军,我二人现在都在支持鲁王,你想想,陛下让我密察张休和顾谭,难道全将军不想趁势而为吗?”
全琮笑了,道:“知我者,孙中书也。其实那次芍坡之战,前期进展顺利,不料魏国孙礼和王凌奋力抵挡,顾谭、顾承与张休见魏军陷阵,便奋力攻击,遏止住魏师。后来魏军扎营相拒,我子全绪、全端亦并为将,见敌军停下,便进行追击,王淩军遂退。哪知论功行赏之时,朝廷以为驻敌之功大,退敌之功小,所以张休、顾承并为杂号将军,而我子全绪、全端等人只为偏裨将。”
孙弘道:“既然陛下现在重新问起此事,怎么做,全将军应该比谁都清楚吧?”说完,施了一礼,退了出去。
翌日,孙弘和全琮联名上疏,弹劾张休和顾承,罪名是在三年前的芍陂之战中虚报军功。
张休极力辩解,但无济无事,孙权大怒:“想不到你们虚报军功,竟然骗了朕三年,情实可恨,著给我下狱,拷问实情。”
“陛下且慢。”顾承的哥哥顾谭发话了:“陛下,当时论功,以为驻敌之功大,退敌之功小,这都是公议的,还请陛下明鉴。”
孙权冷笑道:“是吗?你的意思是说,朕老糊涂了,你这么容易蒙骗朕了吗?”
孙弘道:“陛下,据臣查实,当时顾谭也参加了芍坡之役,虚报军功,也有他的份。”
这可是一句要命的话了。果然,孙权继续问道:“我就说嘛,顾课,你自己说,有没有这回事,你认个罪,朕可以考虑赦免你。”
顾谭此时完全忘记了陆逊的忠告,当下气呼呼地说道:“这种子虚有的罪名,臣实不敢认,并且,这都是谗言。”孙权大怒,“将顾谭给我拿下,一并下狱。”
事起仓促,太子党众臣一并向孙权求情,要求网开一面。三天后,孙权从轻发落,免除三人死罪,将张休和顾谭、顾承兄弟流放交州。
孙弘哪里会放过报复张休的机会,在张休遭到流放后,他知道,只要说出这话,孙休必死无疑。当下在孙权面前道:“张休全不顾念陛下免死之恩,在流放过程中,口出怨言,比其父张子布还过分。”
原来这张昭每次朝见,都辞气壮厉,义形于色,经常搞得孙权下不来台。一次,张昭愤恨自己的话不被采纳,于是退居不朝,孙权在盛怒之下,命令用土封住张昭的家门,来表示他永远不必出门了。张昭也用土从门内将门堵住,以表示他也永远不打算出门了。孙权于是下令用火烧张昭的家门,以此逼他出门。但这方法也没吓倒张昭,因此孙权只好又下令将火又扑熄。最后孙权在张昭家门前久站不去,张昭才在儿子的搀扶下,出门与孙权和解。
张昭作为江东老臣,孙权总算忍让了过去,如今张休也是这般做派,孙权如何忍得,他想起了昔日张昭所作所为,冷冷道:“既然比子布还过分,那,就让他自裁吧。”
就这样,张氏家族,顾氏家族尘埃落定,再掀不起风浪,顾谭、顾承两兄弟,也在流放两年后,忧郁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