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护卫的拥护下,魏明帝的车驾来到了司马门。众臣没法,只得迎驾。
魏明帝看着司马门前黑压压的一众大臣,淡淡说道:“先别在这跪了,一齐平身,到太极殿议事吧。”
众臣让开一条道路。魏明帝车驾经过司马门外的铜人,走进了司马门。跟在魏明帝身边的曹爽,在经过于臬和蒋济身边时停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随即跟了上去。
众臣从司马门鱼贯而入,一齐来到了太极殿。魏明帝道:“高爱卿在中书省所奏,朕都知道了,朕很是惊惧。”
高堂隆道:“老臣为了大魏的一片苦心,陛下是知道的。陛下既然有所警觉,就请采用臣下建言。”
魏明帝笑了一下,道:“这个自然。不过,在今天,朕还想说一下别的事。蒋济!”
蒋济站了出来:“臣在。”魏明帝道:“你在中书省门外,不以原来的护国将军自居,做得很好,你也是一片赤臣之心,朕也不予追究。”蒋济退了下去。
于臬听见魏明帝虽然在轻描淡写,但他顿时感到了危机,魏明帝在分化群臣。今天,只有他和杨阜,一个打了夏侯献,一个擒了夏侯献。看样子要遭。
这时,魏明帝对杨阜说道:“杨少府侍奉我大魏,已历三世。忠心可嘉,今日抬棺阻谏,难道朕真的是什么桀纣之君吗?”
杨阜冷冷道:“若陛下一意孤行,我行我素,则今之皇宫园林,又何异鹿台摘星楼?”杨阜说的鹿台摘星楼,是商末君主纣王所建。
曹爽听了,喝道:“大胆!杨少府,你虽是三世老臣,但你这样诽谤圣上,是何居心?”
杨阜冷笑道:“居心?老臣今日不避诛杀,抬棺上奏,难道就是什么居心?老臣恐尸骨未寒,陛下已披珠宝,自焚于摘星楼了!”杨阜又一次将魏明帝比成了纣王。
曹爽听了,对魏明帝说道:“陛下,将杨阜交给我,我有办法让他不再诽谤圣上。”
魏明帝大怒,对曹爽道:“你够了。杨少府三世老臣,一心为国,朕尚且没有治他的罪。还是于臬说得对,他想当比干,可惜朕不是纣王。”
曹爽讨了个没趣,他又向于臬瞪了一眼,悻悻而退。
魏明帝道:“各位爱卿,朕知道,你们都是一片苦心,你们说朕,甚至骂朕,你看,从朕建皇宫到现在,有没有杀一人,有没有关一人?事实是没有。为什么呢?说明朕根本不是什么桀纣之君。朕没有追究你们,那是朕知道你们一心向着朕,一心为了国家,可是,你们却当朕的宽容视如无物,那我大魏体统何在?”
尚书司马孚道:“如今议论的人多爱说好听的话,他们谈论政治,则把陛下比作尧、舜;谈论征伐,就把吴、蜀两敌比作狸猫和田鼠,我认为并不如此。如今千里无炊烟,百姓贫困不堪,陛下如不多加留意,必将很快衰败,再难以振兴起来。武皇帝时候,后宫每餐不超过一盘肉,衣服不穿锦缎绣饰,坐垫不镶花边,所用器物也没有红漆,所以才能平定天下,给子孙留下福分,这都是陛下亲眼所见的。当务之急应是君臣上下,核算国家财政库存,量入为出,恐怕还来不及;如果还是征调工匠役夫不停,侈奢糜费一天胜似一天,国家府库将日渐枯竭。”
魏明帝道:“这些朕都照准了。朕决定,建好芳林园后,就停止再修宫殿园林,休养生息。”
太子舍人张茂站了出来:“臣尚有一奏。虽与修建宫殿园林无关,但也关系到国计民生,请陛下察纳。”
魏明帝道:“请讲。今天凡有所奏,朕一定全部照听。”
张茂道:“臣今日所奏,乃是陛下诏书命令搜括强取天下仕女,已经嫁给下级官吏和平民为妻的,一律改嫁给出征兵士,允许以相当数目的牛马牲畜赎回。还选拔其中更美貌的送到皇宫。臣以为,此举难得万民欢心,个拥有天下而得不到万民欢心的君王,很少有不陷于危险的。况且军队驻扎在外数十万人,一天的开支绝非只是千金,把全国赋税都用在兵役开支上,还将供给不上,何况又有皇宫中那么多超额的美女。对后妃及太后娘家随意赏赐,内外开支,费用与军费相半。今天下三分,强敌压境,企图吞灭魏室。陛下不兢兢业业,考虑崇尚节俭,反而追求奢糜,中尚方制作出游戏器物,后园竖起承露盘,这当然能使耳目愉悦,然而也足以助长敌人图我之心!请陛下明察。”
于臬一听张茂上疏,内心不由得紧张起来。《三国演义》小说中,张茂因为上疏被斩,现在,是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张茂将疏文呈了上来,魏明帝笑道:“张卿,你倒是用心了啊,连朕的后宫之事也管起来了。不过,今天朕都一体采纳,以后就减少选美,使仕女各归其位。”于臬听了,不由得舒了口气。
众臣一听,一齐下跪:“陛下圣明,陛下圣明。”
魏明帝道:“众卿,朕既不是什么桀纣之君,那也不是毫无主见之人。于臬!”
于臬一听,原来魏明帝奈不何老臣,在安抚好老臣后,终于要拿自己开刀了。便站了出来:“臣在。”
魏明帝道:“今日众臣,皆是为了大魏而上疏,你身为散骑黄门侍郎,在中书省前,你竟然挟制中护军将军,威逼大臣。好啊,今天你也呈了一回英雄了。”
于臬道:“既然陛下这样说,无非臣也备下一口棺材,伏诛罢了。”
曹爽道:“陛下,于臬既然要逞英雄,当众威逼中护军将军,毫无同僚相处之礼。对同僚尚且如此,对陛下,就更不用说了,将他交给臣,臣有办法。”
魏明帝道:“也好。你就与廷尉一道,审于臬去。”
杨阜道:“陛下,不可呀。德揆当时见夏侯将军诛杀军士,又要捕我等老臣,一时心急,所以出手制止,原也是一片忠心,愿陛下详察。”
众臣听了,也一齐跪下:“请陛下详察。”
魏明帝道:“好了好了。朕又没定于臬死罪,你们非得要逼宫不成?”
贾充道:“臣素明律法,臣愿一同审于德揆。”曹爽道:“贾公闾,你与于臬一同出过塞,你来审,就不怕说你假公济私吗?”
贾充道:“我等出塞,是奉旨而行,你审于德揆,也是奉旨而行。我现在只是在请陛下定夺,你却来阻止,我假什么公,济什么私?”
曹爽一时语塞,便望向魏明帝。于臬听了,虽然对贾充没什么好感,但至少,他感觉贾充现在人还不坏,并且口才还不错。魏明帝道:“贾卿正在制定律法,这些事,就由廷尉来定夺吧。”
王肃听了,便望向廷尉高柔。高柔向王肃点了点头,王肃不由舒了口气。高柔对魏明帝道:“臣身为廷尉,愿同曹常侍共审于臬。”
魏明帝道:“如此最好。朕有些乏了,退朝,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众臣散去,留下高柔、曹爽、于臬三人。曹爽得意地对于臬说道:“英雄,随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