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相去日已远
二郡主孙媱的心思完全没在妹妹的剑舞上。
她人坐在宴席上,手里却还拿着一方绣品,时不时地在上菜倒酒的间歇,低头绣上几针。
孙权听见众人对自己小妹的赞许,觉得非常有排面,偷眼看向刘备,见他正在目不转睛地看向一处,不时端起酒杯,用袖子遮掩,假装喝酒,目光却仍然投向尾座的角落。
孙权看过去,见自己的二姊和三妹正在交头接耳。心里突然一动,他眼里,娇憨可爱的小妹容貌并不出挑,倒是一身素白着惨淡寡妇装的二姊更加楚楚动人。
此次会见盟友刘备,孙权对他的印象还不错,公瑾总说刘备奸诈枭雄,但他看起来还算老实厚道,若说是乡间私塾先生,也一点不违和。但此人又是个极有雄心的人,这一点孙权还是清楚的。想到这里,他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刘备妻几年前逝去,既然二姊已经寡居数年,不如把她许给刘备填房,既能和刘备巩固联盟,又给二姊找了个不错的归宿。更重要的,孙家的人,上自逝去的吴太夫人,下至自己的妻妾弟妹,都知道二郡主孙媱从十二三岁尚未及笄就暗恋小周公子。周瑜结合小乔后,再不做第二人想,二姊悻悻然随便嫁了,不想夫婿早夭,只留下个幼女养在富春宫内。自此寡居的二姊就日日思念记忆中的周郎。虽然她鉴于身份,十分矜持,和周瑜见面也止于礼数。但孙权知道,二姊没有一天不惦念着公瑾。这次大战,东吴缺人,郡主们主动要求犒劳军兵,押运辎重,孙权都痛快答应,派二姊和三妹一起出行。他深知呆在吴县的二姊如果看到完好无损雄姿英发的公瑾在赤壁前线安好,她会多么愉快!可是年纪才二十七岁的二姊不能总孤身一人吧,总得找个归宿。自己在母亲临终前答应了她,要好好照顾二姊。如果二姊嫁给刘备,他无地盘无兵卒,不就等于收编了他?还有他手下的几员大将。嗯,还能让诸葛兄弟团圆。一举多得。孙权暗暗为自己的妙计窃喜。
周瑜这两天没在中军大帐,自己轻骑简从,带着随从到八大坞堡区巡视,亲自招募乡勇保卫家园。
他一个寨子一个寨子地探访,和里正堡长一起探讨曹操的实力,解释自己的见解,向他们阐述曹操必败的原因。
大都督亲自到访,还带来了给堡民的优质稻种,黍种,小乔虽然刺绣技艺一般,却也煞有介事地教授妇女们如何做双面刺绣的新绣法。
八大坞堡早就听闻周瑜的威名,他治下的柴桑,军民一体,亦兵亦农,民生繁荣。
短短几天,周瑜已经招募了两千余人,都是能打猎擅弓箭,又水性极好的堡民。
周瑜带领新募得的山民回到赤壁大营的时候,听说主公孙权将派人送来补给和刚刚建好的战船。
孙权到两位郡主的大帐来,不是为了公务,而是有些私房话要对二郡主说。
他做弟弟的,对大他三岁的长姐说婚嫁之事太不方便,以往做调和剂的慈母吴太夫人又已经仙逝。孙权便央求步练师一起来。步练师早知孙权的心意,知道这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她清楚二郡主和自己一样深爱周瑜而不得,也知道二郡主和她一样在阿瑜最危险的时候会挺身而出。甚至很多时候自己都不能做到像二郡主一样坦率直白地护着周瑜。建安十年,周瑜被暗自投曹的孙氏宗族设计陷害,被孙权软禁府中,是二郡主帮奔驰而归来陪周瑜受苦的小乔叩开了程普层层围禁的大门。步练师暗暗问自己,如果我是二郡主,会不会答应孙权的要求,嫁给刘备为孙刘同盟而出力?几乎毫不迟疑,步练师的心底里响彻一个巨大的声音:“决计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