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宫中小黄门来宣旨,刘和偷偷递上一块银饼子,朝那小黄门直打眼色。
那小黄门当即反应过来,直接说陛下让刘和带着蔡琰一同去并州之类的屁话。让刘和好一顿借题发挥,说陛下有旨意让咱带着昭姬一起走,你蔡老儿不能拦着。否则就参你一本抗旨不尊,拉出去砍了。
这都被一旁的蔡琰看的清清楚楚,于是乎这两日在路上没少拿这个说事,不肯轻易放过刘和。
“行啊,你刘并州都敢伙同小黄门假传圣旨了?你可把父亲坑的好苦,昭姬可不能让你这么猖狂下去!”蔡琰凤目微瞪,挑着柳叶眉娇俏的嗔笑道。
刘和心里发苦,几日来他算是重新认识了这位千古才女蔡昭姬。说好的被婚事打击一蹶不振呢?说好的要死要活身心俱疲的文艺女青年呢?
果然史书都是骗人的,这位蔡小娘子不仅腹黑,说话还气人。这可把刘和搞得欲生欲死,他刘济安穿越到现在还没遇见耍嘴皮子能把他气够呛的。
不过刘和仔细想想也就释然了,现在的蔡琰刚被退婚一年。蔡邕也没有因为给董卓收尸而被王允杀掉,她自己也没被刘豹那个小蛮子掠去匈奴生两个孩子。
所以说蔡琰本质上还是个未经世事的黄毛丫头罢了,根本不是后来那个胡笳十八拍字字泣血的蔡昭姬。
“我说昭姬啊,你看看这首诗,是和特意为你写的。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假传圣旨之类的混账事情了,咱俩吟诗作对,多好啊!”刘和眼珠子滴溜溜的狂转,试图转移话题。
蔡琰听说有诗词歌赋可以看,立马从马车的软榻坐了起来,抢过刘和手中的蔡侯纸仔细阅读。
“上苑桃花朝日明,兰闺艳妾动春情。井上新桃偷面色,檐边嫩柳学身轻。花中来去看舞蝶,树上长短听啼莺。林下何须远借问,出众风流旧有名。”
看完蔡琰小脸一红,扭着头看向刘和。正对上刘和那笑眯眯的眼神,突然感觉一阵心跳加速。不敢再去盯着刘和那火热的目光,只好娇哼一声躺在软榻上不看刘和。
刘和瞧见她那副害羞的样子抿嘴笑了笑,也不去打扰她。只是拉开马车的车帘,静静的看着远方。(当时说要去甄家,现在刘和没有时间日后再说。至于甄宓么,刘和有了蔡琰她洛神是谁啊?)
身边亲卫鱼鳞甲的摩擦声,后面士卒皮甲沉闷的抖动声,伴着千余人的脚步,踏在刘和心里。
刘和不禁想起前几日刚要出发,走到洛阳城外的情景。洛阳步兵营校尉徐荣带着五百人气喘吁吁追上来,原来丁原上书皇帝说自己的义子吕奉先乃万人不敌之猛将,希望上面照拂一下安排个军职做做。
皇帝为了给丁建阳一个面子,于是乎没什么背景的玄菟人徐荣就这么被踢走了。他空余下的步兵校尉就给了吕布同志,而刘宏见徐荣是幽州人,感觉他跟刘和应该合得来,所以就把徐荣打发到刘和手底下。连带着徐荣这几年招募的河北籍贯的五百心腹,也赶到刘和手下听命。
这支六百多人的队伍缓缓行进,从小津渡渡过黄河,途径河东上党两郡进入并州境内。不几日,就看见了太原郡的界碑,再走上个半日也就到了晋阳县城了。
“子龙,派斥候先去晋阳告诉丁建阳丁使君,就说咱傍晚前就能到达晋阳,让他先别关城门。”
“诺!末将这就去办。”
看着逐渐走远的赵云,刘和心中开始盘算现在的班底都该安排什么职务。
丁原赴任中央做他的执金吾,吕布为步兵校尉。那日刘和给张让送钱打探到丁原进京带的属官将军,刘和听说过的就有高顺曹性成廉等人。刘和在其中没看见张辽的身影倒是颇感意外,所以特意跑到驿馆问了那并州的信使。
据说并州军中没有叫张辽字文远的将领,刘和还担心那信使情报不足。结果那人当场发怒道“刘使君别小看了咱,咱是建阳公多年的老家臣,并州有没有叫甚张文远的人咱还能不知道?”
刘和这才反应过来,按照历史的轨迹自己的便宜老爹现在才应该去幽州上任,而并州刺史应该是张懿。而自己来到这里时可能因为时空扭曲的原因白日里电闪雷鸣,皇帝感觉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果然当年张举伙同丘力居造反。
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历史上就让公孙瓒平叛就拉到了。结果因为自己穿越的白日雷鸣,刘宏感觉心里不踏实就叫刘虞提前一年去了幽州,而为了配合刘虞也把丁原调去了并州。
正常历史上丁原是明年也就是中平五年才去的并州,当时赶上匈奴入寇张懿战死。而张辽作为马邑县的县吏有勇有谋,抵御匈奴入寇有功而被丁原关注。
而此时丁原平稳上任,自然没机会知道并州最北面雁门郡的一个小吏的事情。
而历史上有姓名的人物除了张辽,丁原基本都打包带走了。这就空出了许多职位可以安排,刘和开始从身边这些人的属性为他们安排最合适的职务。
首先荀彧荀文若必然是并州治中,辅佐他处理政务。而徐庶则是并州别驾,为他出谋划策。
剩下的州牧三属官中的并州司马则安排给赵云,毕竟赵云是自己第一个心腹手下。
田楷能文能武,可以安排为西河郡或者雁门郡的郡守。
刘和打算将并州的士卒重新整编为六个营,每营三千人。共计一万八千,这是刘和根据并州几年来给中央的汇报得出的结论,也就是不伤及百姓的前提下能养活军马最多的数量了。
赵云、田楷、朱灵、徐荣、以及隐藏在马邑的张辽都可以领一营,自己在单独领一营为近卫。
现在并州的局势并不复杂,世家基本没有。也就一个太原王家稍微值得注意,剩下都是小虾米两三只。并州主要的顽疾在于胡人,而不像中原兖州豫州那样在于世家。
如今并州的土地分布于黄河两侧,关西三郡中的朔方郡、五原郡刘和决定迁走百姓到内地然后不要了。等日后有实力讨伐南匈奴的时候再收回来,剩下一个上郡则可以维持一下,日后也好威胁董卓。
刘和想到这里,拿出蔡侯纸和笔墨开始书写奏章。陈言朔方等地局势糜烂,需要内迁百姓。
而北方的云中、定襄、雁门三郡受胡人影响最大,也基本没有士族。只要赶走胡人,基本上这三郡就稳了。
南边的太原、西河有自己坐镇,不怕王家搞事情。这么看来并州那不多的士族要与自己争权夺利,也就剩下上党郡了。
上党太守张扬乃是并州那少的可怜的士族中的佼佼者,他一定会在上党扛起并州士族的大旗搞风搞雨。
“张扬是么......到时候可别让我失望了。”刘和看着南边上党的方向,沉闷的说道。
“对了,咋把太行山里那张燕给忘了!要不然挑唆张燕搞死张扬也挺好,过两日安顿下来就和元直他们计划一下。”刘和想了关于许多并州的事物,就感觉自己忘了什么。
刚才想到太行山才想起来山沟沟里那群苦哈哈的黑山贼,说是号称百万其实连士兵带着家眷有没有十万都是问题。
这百万黑山贼的名号还是张懿搞出来的,这老酸儒不会打仗,看不起武将。所以每次剿匪都打不赢,为了掩盖自己的无能只好塑造一个强大的对手来欺上瞒下。
“国朝有不少如张懿这厮一般的贱人,难怪我大汉江河日下!这种老贼,不如早投胎。”刘和愤愤的诅咒着张懿。
正待刘和胡思乱想之间,前面的斥候已经可以远远望见晋阳城的城墙。
在夕阳的余晖之下,晋阳城头猎猎作响的旌旗显得异常苍凉。斑驳的城墙破旧的长出了青苔,究其原因还是没钱修缮破损的城池。
昏暗的斜阳下晋阳城门大开,门口站立这一个英姿勃发的九尺汉子。一看便知他是一个善战无前的勇将,只不过身上穿着低级文管的服饰显得十分滑稽。有一个成语曰沐猴而冠,说的就是此人吧。
前方开路的赵云命令队伍停下来,亲自去后边的马车里接下刘和,朝那武将走去。
“下官并州牧幕府主簿,吕布吕奉先,奉家父建阳公之命在此迎接刘使君入城!”
刘和仔细打量一番,这不愧是号称人中吕布、马中赤兔的三国第一勇将。如果身上穿的是大汉武将的红袍玄甲,定是威风凛凛如虎如龙的人物。
刘和对吕布露出虚假的笑容“建阳公麾下真是人才济济,看奉先这蜂腰猿背螳螂腿,就知奉先武艺超群。有奉先这样的北地豪杰于麾下,真是建阳公的福气,也是我大汉的福气。”
“刘使君说笑了,布本是一介匹夫。承蒙家父建阳公不弃,收为义子悉心培养,才有今日之成就。于家父相比,布不过是萤火比之皓月罢了。”
“哈哈哈,奉先真是太谦虚了。好了,咱也别再这寒暄了,快些进城就是。和也有些事情,需要与建阳公交接。”
吕布侧过身子,让出城门的路“刘使君先请,家父已经备好酒宴为诸位接风洗尘。刘使君与诸位将军请随布一同前去州牧府,余下士卒就安顿在城北的兵营就好。”
“好!文博你先带人把咱的弟兄们安排到兵营,就赶紧来州牧府吧。”刘和向朱灵招招手,就带着一众人等鱼贯而入。
不多时众人就走到了晋阳城中的州牧府,眼见这州牧府倒是还算气派。至少不像城墙那般,皆是几十年不维修的样子。
走进大厅,丁原就赶紧起身来到刘和身前“这位就是名震北方乌桓的刘和刘使君吧?吾乃丁原字建阳,请刘使君等快些落座。”
看着头发斑白的丁原,刘和心中暗自叹气。这位丁建阳给他的第一印象便是个老好人,可能也有些能力。只不过这种老好人在乱世之中可难以生存,你看他后来不是被吕布给剁了?
河北另一个老好人韩馥更惨,死在张邈家的厕所里。还有他爹刘伯安,虽说手段能力都不错,但是也缺乏了枭雄必备的杀伐果断。说白了跟丁原韩馥一样,也自带老好人属性,最后不也被公孙瓒搞了。
而这些所谓的老好人,在刘和看来其实都不傻。只不过性子里那些说是懦弱也好、妇人之仁也罢,总之就是这些性格决定了他们悲惨的命运。
“和区区一介少年,竟然让建阳公如此迎接,真是折煞和了。建阳公快快落座,咱们吃酒吃肉再叙不迟。”刘和看着眼前两鬓斑白的丁原,颇有触动的拉起丁原坐下。
只不过刘和要是知道丁原这么客气,不光是他为人谦和。更是搬走了不少金银宝贝,怕刘和生出嫌隙才如此客气宴请。那刘和一定会指着丁建阳的鼻子大喊一声,老匹夫你好生不要脸!
但是丁原还是有些人性的,粮食马匹一点没动,钱财也给刘和留下州牧府三个月的支出。没把所有东西倒卖折换成银钱就不错了,就算丁原这么干他刘和也没处喊冤去。
“刘使君快尝尝我并州出产的马奶酒,这并州毗邻鲜卑匈奴,所以草原上那酿制马奶的工艺也学了不少。”丁原举起酒樽,颇有风度的敬了刘和一杯酒。
刘和也赶紧拿起酒樽,恭恭敬敬的还礼并饮下“啊,真是好酒。和在幽州也喝过不少乌桓人酿的马奶酒,这滋味已经比乌桓人酿造的差不了多少了。”
“刘使君喜欢就好,咱们一边喝酒一边唠唠这大汉天下,评论英雄岂不美哉?”
刘和哈哈一笑道“哈哈,难得建阳公如此雅兴。和怎能不陪,和只觉天下英豪唯建阳公是矣。”
丁原摆了摆手“别这么奉承原,原自知天资愚钝。依原之见,如今大汉可称之为英雄的只有三人!
刘使君且听:一乃安定朝那人皇甫嵩字义珍。二乃陇西临洮董卓字仲颖。三就是令尊刘虞刘伯安是也,刘使君说原所说是对是错?”
刘和玩味的端起酒樽,带着隐藏在笑意下的嘲讽说道“建阳公说的和不反对,只不过和年岁尚轻,没经历建阳公与父亲的那个年代。所以对这一辈的事迹只有耳闻,却没有见识。
建阳公若不嫌和多言,和就说一下和心中我们这辈的英雄。”
丁原一下子来了兴致“快说快说,能让刘使君认同的小辈都有谁?”
“建阳公且听:一乃沛国谯郡人,曹操字孟德。二乃汝南汝阳人,袁绍字本初。三乃.....五原九原人,吕布字奉先!”
啪!
一旁侍奉丁原倒酒的吕布手中的酒壶落地,发出清脆且尴尬的响声。
“这小子一天天只知道舞刀弄剑,原让他多学些文学政治,却每次都偷懒跑出去习武,怎能说是英雄?”
丁原神色复杂,不想与吕布的目光对视。只好低着头,摆弄起手中的酒樽来。
“哈哈,建阳公喝醉了,今日和暂且告辞,交接之事来日再说吧!”
看着刘和走出去的背影,吕布眼神中的不甘越来越浓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