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真假扶苏(上)
为大批秦军护送的车队,确实是南归咸阳。
紧邻天子车驾,乃是丞相李斯,中书府令赵高等一应重臣的马车。
至午时,趁着假装觐见始皇帝的机会,李斯与赵高再次聚在了一起。
近一月来,忧心始皇帝死后的乱摊子,并计谋接下来的夺权计划,李、赵二人做了周密安排,便是整个人,都显得沧桑不少,脸上写满了劳累之态。
“长公子抵达咸阳了!”李斯摸着胡须,望了眼正前方的天子车驾,语气有些飘忽道。
说到长公子扶苏,赵高也没想到进展会是这般顺利,他顺着李斯的目光看去,点头道:“是然,自收到陛下诏令,又有胡亥公子之事传出后,长公子不疑有他,已然是快马加鞭赶回了咸阳。
就算蒙恬亦未有怀疑。
而今正是在咸阳城内公子府内,等待陛下召见!
当下其尚未发现问题,只是我等回了咸阳……”
在送去始皇帝诏书之余,为给扶苏及背后支持之将领以迷惑,赵高和李斯并没有隐瞒胡亥身死消息,这便是他们行为处事聪明之处。借此,且又传出始皇帝病重消息,也是给了朝臣和将领们,始皇帝将立扶苏公子为储君的错觉。
前后看去,这天下,也没有人敢相信,赵高和李斯,竟然如此大胆,敢隐瞒始皇帝的死讯。
李斯知道赵高未尽之言,想说些什么,他侧眸道:“赵君宽心即是,月前我即答应,当下嘛,自能保证其中万无一失。
此外,天子归后,当先遣扶苏公子见之……以免夜长梦多,此人……”
李斯的用意很明显,一旦带着始皇帝遗体回到咸阳,自当先把真扶苏给换下来。至于咸阳,甚至整个关中地区的军队,他都有信心,以始皇帝名义,掌握于手中。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自蒙恬等将领,于赵高等人进言下,率大军往北边修长城后,关中地区,尚有五万精锐之师,这在李斯运作下,掌握到自己人手中,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至于大秦最厉害的大军,近三十万猛卒,时下正掌握在驻守上郡的蒙恬手中。
倘若天子驾崩,另以消息传出,只怕扶苏这里当先出了意外,毕竟扶苏背后可是有军方支持,若是蒙恬受命率部回到咸阳,那问题可就严重多了。
相反,到时候,只要听话的“扶苏”在手,于朝堂及天下稳定,于李斯、赵高而言,差不多大秦就掌握在手里。。
更主要的是,于他们掌握大权,清除异己,甚为有利。
赵高聪慧无比,否则他也无法受到始皇帝认可,教授胡亥课业。
在李斯问到车内的李青时,言语神色间,尽显担忧。
毫无疑问,到此时,这位权倾朝野的大秦丞相,还没有彻底下定决心,忧心马车中的李青,能否以假乱真。
但赵高知道自己已经没了退路,他同李青的命运,从沙丘宫内,胡亥一死,与李斯的密言之后,便牢牢绑在了一起。
李斯在回到咸阳之前,完全可以同长公子扶苏私下讲清楚“真相”,便是真的长公子即位,其相位依然会暂时稳固。他赵高,却是只有死路一条。
是故,赵高比李斯还希望扶苏能马上死掉,被车马中的假扶苏给换掉。
而今仍然处于成事的关键时刻,李斯尚如此,最需要做的,便是给予李斯充足信心。
赵高随之招了招手,在内中宦官吩咐下,身着普通衣衫,却难掩俊朗之颜的李青,便下了马车。
此地几十丈内,皆被清空,四周有兵士从外围成一圈,除了几名心腹宦官外,倒也不用担心旁人看去。
近一月来,为达到目的,赵高对李青的教导用心至极,就是身边来教授的宦官,都是专程从咸阳秘密叫来的熟悉公子扶苏之人。李青时下所模仿的字迹,同样是公子扶苏的笔记。
所以,当李青从马车上走下来后,看着他模仿出来的神态动作,连一向严谨的李斯,也不由得颔首道:“若非是极其熟悉扶苏公子之人,只此望去,很难发现端倪耳!”
但紧接着,李斯眉头一皱,指着李青的头发道:“此人的头发,如此之短,等回到咸阳,不知可能长出来?”
一月前,李青刚来的时候,原本就留着刘海长发,这段时间内,吃得好睡得好,就是学得有些累,俗话说,人闲头发长得快,故已经长的长了不少。然,相比较而言,还是太短了,放在秦人之中,有些不伦不类。
赵高拍了拍手,很快有宦官走上前来,他手中持有盒子,当盒子打开后,赫然是一顶假发。
“这些事情,赵某都考虑到了,丞相放心即是。
李青,还不速速拜见丞相?”
这句话的意思,李青自是听明白了。
而赵高在李青掌握一些简单句子后,就专门令人教他一些日常话语,目的就是为了在李斯面前露一手,增强盟友的信心。
“小人李青,见过丞相!”
按照赵高吩咐的,李青面色从容,内心却是有些忐忑的向面前大秦帝国丞相李斯一礼。
这李斯,又是一个古人!
尽管在他刚穿越到大秦时,有见过一面,但当时并不知道此人就是李斯。
现在看到活的李斯,就在面前,李青有此心情,也算不出意外。
围着李青,再度上下打量了一番,李斯摸着胡须道:“神态还需放的自然些,记住了,你为始皇帝长子,未来的大秦皇帝,不需向任何人低头!”
道完之后,也不管李青有没有听明白,李斯还特意看了眼赵高。
赵高脸上笑意不变,无论李斯言语何意,而今再次见了李青,单凭这句话,总算了认可下来。
向后挥了挥手,不需宦官指引,李青便主动踏入了马车。
进入马车后,感受到车窗缝隙传入的凉风,李青深吸一口气,心情比见到秦始皇尸首,李斯、赵高本人,还要激动万分。
经过月许的勤学苦练,李斯的那句话,尤其“你为皇帝长子”,他算是听明白了。
如无意外,李斯和赵高如此对他,不是为了别的,正是为了让他冒充那位皇帝长子,而秦始皇的长子是谁?
公子扶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