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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人心叵测

大风晚歌 意轩缈 4472 2024-07-06 15:41

  离正旦日越来越近了,自从那日宫中宴会后,东方靖玄一直试图找到机会与刘心妍推心置腹的谈一谈,得到她的理解,可惜却始终未能如愿。要麽是宗正刘郢客言辞不善地挡住了自己的信使,要麽就是刘心妍以身体不适委婉推脱,东方靖玄心如明镜,自然知道是他与吕姝儿订立婚约的事刺激了这位敏感多疑的齐国美女,即便是通过其兄刘章送达的信栈也都是石沉大海,杳无音讯。奈何眼下他身份特殊,一举一动都受到刘吕两家的极大关注,所以也不便前往,以免招惹不必要的是非。

  这天夜里已近亥时,东方靖玄却是无法入眠,他心头一动,换上夜行衣向城南的“清风轩”匆匆赶去,九月的深夜寒风已经有些刺骨的味道,东方靖玄一人走在空荡荡地街道里,有种说不出的恐惧和悲凉感觉。

  清风轩看上去还是那么的典雅华贵,朱漆大门紧紧闭着,宫灯中的火光在风中微微摇曳,东方靖玄一凛精神,一个箭步便奔上了墙头,他注目四望,见四周一片寂静,遂踏着小步向后院走去,将要穿过长廊时却听到有人高声说话,他循声听去,却是从长廊左侧的偏殿之中传来刘兴居激昂的声音:“眼下情势我等绝不能坐视不理,让小妍掉进火坑之中。”

  东方靖玄听闻事关刘心妍,更是心中一震,悄悄地靠近窗沿,隔着屏风看见内室中火光通明,有数人端坐其中,却是看不清楚容颜。他决定冒险探听一番,遂依仗着攀爬工具上了屋顶,他轻轻地揭开屋顶的瓦片,看清了坐在廊下的数人,上首之人自然是汉室宗正刘郢客,左侧的则是一位身穿王袍、略显病态的年轻人,其身侧坐着刘章、刘兴居兄弟,右侧的几位都是王者服侍,为首的是位年约五十的老者,旁边坐着一位年约三十余岁的人,一脸的悍勇之色,末位的竟是久违的代王刘恒。

  “琅琊王叔对此事怎么看?”刘郢客放下香茗,对右首的老者发问道。琅琊王刘泽与汉高帝刘邦的同为一族,是刘家的远房子孙,刘泽在高帝时因随驾征讨陈豨有功而封为营阳侯,吕后称制后,刘泽的门客田生贿赂吕后宠幸的宦官张子卿而最终获封琅琊王,可是琅琊郡却原是齐国的封地,并且刘泽的夫人也是吕媭的女儿,可算是和吕氏关系密切的紧,可今日却和齐国兄弟围坐一室,不知有何图谋?

  刘郢客见刘泽只是悠哉着抚着长须,并不开言,遂急道:“如今吕氏做大,肆意剪除我刘氏诸王,现又有了东方靖玄此等大将为助力,可谓如虎添翼,叔王是刘氏尊长,在此生死关头要为我等做个决断啊。”

  “琅琊王叔为何一言不发,让我等枯坐于此?”

  “吴王叔,依我看琅琊王或许早与吕氏暗通款曲了,今日得悉我等计谋,明日便向朝廷告密,好在谋夺几座城池,独霸山东?这不是他一贯的伎俩麽?既如此,我等这就各自逃回封国,厉兵秣马先讨平琅琊,再西进长安,剿灭诸吕。”刘兴居目光狠狠的瞪了刘泽一眼,大声喝道。

  刘兴居言罢便站起身子,转身欲走,刘章硬是把他按回榻上,刘泽吐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后生小子,别仗着点血勇之气便大言不惭,打仗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失败那就是灭族的后果。”

  因见刘兴居还是气鼓鼓的模样,倏地一笑,继续道:“就眼下的情况我们拿什么和吕氏斗?汉军实力远在我们诸王之上,又加上东方靖玄、吕辰逸这等大将之才统帅,我们谁胜得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吕后,这个女人精通权谋,当年诛韩信、灭彭越都是霹雳雷霆之势,阴狠果敢丝毫不下于高帝陛下,老夫今日断言她在位时,我们毫无机会。”

  “王叔说的是啊,吕后的手段确是高明,陈相和周太尉也是这个意思,让我等隐忍待发。”刘郢客若有所思的饮了口香茗,苦笑道。

  “可如今东方靖玄权势日盛,他的封国荥阳扼住了我等西进的咽喉之路,有此人坐镇函谷关前,我们山东诸侯纵使千军万马也难以撼动啊?”吴王刘濞发问道。

  “是啊,本侯和他共事经年,此人智谋、勇略远在诸将之上,用兵多变可比肩李牧、韩信,若是和吕姝儿成婚,倒向吕氏,那真是天要亡我大汉。”朱虚侯刘章神色肃穆的感慨道。

  “此事或可不必忧虑,所谓事无极致,人无完人。以老夫看来咱们这位钟灵毓秀的上将军唯一的死穴就是一个字—情。”

  “姜还是老的辣啊,王叔此言真是洞穿七札。东方靖玄此人自幼失怙,被丞相扶持长成,送入皇宫,其最渴望得到的不是权力,而是情感的慰藉,若我等可利用妍儿做些文章,或许此人可为我刘家所用。”

  “大哥所言恐怕难以施行,东方靖玄确是重情重义之人,可却是不会因私情废国是的人,若是弄巧成拙的话,就大大不妙了。”

  “朱虚侯所言极是,不过就小王看来东方将军是位正人,他军纪严明,秋毫无犯,却又宅心仁厚,断断不会助纣为虐残害无辜,我等或可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使其为我刘家暗中助力,除掉诸吕。”在一旁一直静听的代王刘恒表情复杂的回了一句,说的刘章一阵惭愧,刘恒明显有心替东方靖玄回护,而他和东方靖玄出生入死数年,却无片言为其辩护。

  “代王此言差矣,娇妻高位在眼前,谁会不动心?以本王之见,若是东方靖玄冥顽不灵,我们就伺机除掉他,就像成皋那次一样。既然无法使其回头,只好一劳永逸,防患于未然了。”吴王刘濞眼中凶光一闪,恶狠狠地说道。

  刘恒闻言浑身一震,吃惊的看着众人,却并未开口,房顶的东方靖玄猛地打个冷噤,心里泛起阵阵强烈的寒意,想不到自己背负着扶助汉室的使命,却如今竟成了汉室宗亲的刺杀对象,命运真是太过讽刺了。

  “什么人?”东方靖玄知道自己刚才一分神行藏已被人发现,猛地一提气,三步并作两步一踩,便落在茂密的草垛之中,他略一思量,便向刘心妍的闺房跑去…

  不多时,宗正府内便火光一片,侍卫们呼喊着四处搜寻,如临大敌一般…

  深秋季节,独居在宗正府后院的刘心妍此刻正躺在精美的玉榻之上,试图歇息一下,缓解下连日来倦怠、疲累的精神,数日来,她赶跑了所有的侍婢,一个人待在这小楼之上,试图忘却那个负心人。可是一闭上眼目,脑海里就全是那个人的身影,忽明忽暗,挥之不去,她的眼眶湿了一遍又一遍,玉颈下的锦裘也染了一大片。

  或许是哭累了,她勉力地爬起身子,踱步到窗前,想透透气。不料窗子甫一打开,便见一个黑影闪电般窜入小阁之内。她吃了一惊,刚想呼救,却被人按住了香唇,她右肘一挥妄图和来人周旋一番,岂料被三下两除二地牢牢锁住了,待放弃反抗要自裁以免受辱时,却不料来人松开了原本就箍的不紧的手臂,在她耳朵轻声道:“夫人,是我,我是梦竹…”

  刘心妍娇躯一震,自然是听出来了来人的身份,怔了片刻忽然大声叱道:“你走,你走啊,我不想见到你,你这个负心人,你走啊…”

  “快跟我去后面看看,别让贼人伤了心妍,快…”远处传来刘章浑厚的声音,东方靖玄精神一凛,他一把抱住情绪激动的吕姝儿,试图止住她的哭声,却见她挥着手臂雨点般的击打在他胸前,哭叫声显得更大了,东方靖玄情急之下只好用嘴霸道地封住了刘心妍的檀口,刘心妍娇躯一震,“支吾”了几声,便倒在他怀内,玉臂也缠在了他的腰间,两人正忘我的亲吻时,却听阁楼外喧哗声大起,刘章叩门叫道:“妍儿,你睡了吗?妍儿?”

  二人闪电般地分开,刘心妍稳了稳心神,示意东方靖玄不要做声,缓缓地上前打开房门,神色略显紧张的问道:“二哥,怎么了?”

  “刚才有贼人闯入府内,怕你出事所以来看看你。对了,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呢?”刘章见刘心妍一脸的不安神色,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又做噩梦了,刚刚惊醒过来,脸色自然差一点…”刘心妍眼神黯淡无光,泪水无声地滑落下来。

  “别哭了,东方他有不得已的苦衷,给他些时间,有的事情他真的很难办的,妍儿,相信他吧,他真的很爱你的。”刘章心疼地抱着她,小声在她耳边说道。

  “既然翁主安然无恙,就再去别处看看吧。”刘章放开刘心妍,冲着众护卫喊道,和刘心妍打个眼色,便和众护卫退出了小院。

  刘心妍听了刘章的话,心中稍安,对着床榻边站着的东方靖玄问道:“梦竹哥,你真的有想过会娶我,而不是敷衍或搪塞我吗?”

  东方靖玄走到她的跟前,握住她的柔荑放在自己的心口,说道:“我从没想过欺骗你,自从在这里和你相会的那一刻起,我就一心一意的对你,从没有犹豫、后悔过,以前是,现在是,今后也是。”

  “你明明是先喜欢我的,为何还会爱上她呢?有人说若是全心全意的爱一个人,就不会爱上另一个了,你认为呢?”

  东方靖玄被她的话惊得一怔,半晌说不出话来。只好将她轻轻地揽入怀内,刘心妍吐气如兰,笑道:“自古便未听说过那个大英雄只有一个女人的,想不到梦竹哥你也没法免俗,罢了,我也不计较了,你记得自己说的话便是,若是你他日食言而肥,我刘心妍绝不善罢甘休。”

  黑暗中,东方靖玄想起那日刘心妍描述驷钧时的可怖表情,浑身都微微一颤。刘心妍“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说道:“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哼,以后可别惹我。”

  东方靖玄心头一寒,却连说不敢。两人相拥而卧,又温存了许久,刘心妍终于沉沉睡去。东方靖玄却是心乱如麻,思索着如何在日后刘吕纷争的复杂局面中迎娶刘心妍,却几乎毫无可能。

  只要自己和吕姝儿成婚,就刘吕两边都不是人了,他不同于刘章,有强大的邦国支撑,不可能背反族人,自己若同无根之萍一样,随时可以为了利益而改换门庭,正因为如此才会因为吕姝儿而不见容于刘氏宗亲及开国重臣,也有可能因为刘心妍而落得个吕氏起疑的结果,吴王刘濞的话可能最终会是自己的不幸下场。

  东方靖玄抱着心爱的人躺了一会儿,鸡鸣时分,四周尚是一片漆黑,他留下信栈,悄悄地踱出府门,返回将军府内。

  东方靖玄精疲力竭的倒榻就睡,直到日上三竿才悠悠醒转。正旦将至,各位诸侯王都已来到京师,人马众多,城防治安显得尤其重要。

  东方靖玄位高权重,身为上将军已无需负细责,但他生性谨慎还是去北军、宫中先后查看了布防情况,见已掌握宫卫的卫尉刘章和北军中尉大将军吕辰逸都把各种事物安排的井井有条的,他突然有种失落感,觉得自己好像没有什么用了,他和调任郎中令的夏侯忠在官署内闲聊了几句,便打马怏怏不乐地返回将军府。

  东方靖玄心不在焉的走在回府的路上,却突然听见身后马蹄声大作,回过头去,却见几个宫中内侍匆匆赶了上来,还呼喊着他的名字,他一勒绳索,静静在原地等候。

  “上将军神出鬼没,让我等好找。”为首的内侍跳下马来,气喘吁吁的说道。

  东方靖玄见此人生的一副魅惑样,遂心中不喜,却未表现出来,跳下马来淡淡道:“敢问内侍大人,有何贵干?”

  “小的叫张昇,是陛下身边的贴身侍从,小的奉陛下旨意传召上将军入宫。”

  东方靖玄闻言慌忙准备跪倒接旨,张昇笑着扶助他道:“上将军不必拘礼,快快随我前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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