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奴乃中山郡治,相当于涿县之于涿郡。中山郡此前为中山国,熹平三年(174年)因中山王绝嗣,才由国除为郡。虽然行政等级降低了,但建起的城墙可不会因此矮塌半寸,世代居住于此的富庶人家也不因此全部举家迁徙,这卢奴依旧是那个城垣高厚、存粮充裕的城池,也难怪黄巾贼会以如此规模盘踞在这里。
遥望着这固若金汤的前中山国都,白居不易颇感无力。
合兵一处后,刘备这个民兵队长自然就成了正牌官军校尉邹靖手下一个小小的裨将。一开始白居不易还以为这只是名义上的上下级关系,到真正兵围卢奴他提的所有建议都被邹靖一一回绝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将兵权错付了。他本想速战速决四面强攻,却被邹靖以敌我强弱不明为由否了;他提出自己单枪匹马前去劝降,邹靖又以黄巾贼冥顽不灵、不守规矩将他拦住。说来说去最终这位邹破虏还是坚持围困消耗,意欲不战而屈人之兵,急得白居不易在自己的营帐里上蹿下跳。
他的部队可消耗不起!从涿县开来时就只剩一个月的粮草了,本就是自发组织的义军,哪儿有什么军饷可供买粮,邹靖自己也钱粮紧张,竟还要选这么个法子,冷门武将就不配有脑子吗游戏策划!他自己也耗不起!他现在已没有心思在游戏里浪荡畅游,现实问题就在眼前,他急于搞钱变现。
想到这里,白居不易就气得直抽自己嘴巴子,懊悔自己怎么就答应了跟邹靖这慢性子老官僚一起干革命。抽归抽,可事已至此,既不能违抗军令,又不能纵兵劫掠,只能每天望着城墙祈祷这卢奴城内生点什么乱子,早日不攻自破了。
围城的时候,玩家可以选择直接睡觉以上帝模式等待时间流逝,也可以仍然保持第一视角到处乱逛。白居不易乱逛了很久,几乎每个营帐都进去看了看,最终发现全军都没什么事做,又不敢擅自离队去干点别的,只好让刘备躺平等待系统宣判结果。这让他想起了《骑马与砍杀2》里的围城,简直是一毛一样,太阳东升西落,不到两分钟一天就过去了。
每过十天,白居不易都要去看一眼全军的钱粮账目,从第二个十天开始,粮草那一栏上的字就变成了红色的,表示军粮即将耗尽。玩过《三国志》系列游戏的都知道,军粮耗尽就意味着士气衰落,最多撑不过三日,整个部队就会不战自溃,因此从第二十一天起白居不易每天都要去找一趟邹靖,看看他有什么新的说法,可邹靖还是一副也忧心忡忡、倍感压力但仍坚持自己想法的样子,着实让白居不易气不打一处来。
直到第二十八天,离军粮消耗殆尽只剩三天,邹靖终于发话了:“不出旬日城内必乱,然我军粮几尽,虽恨亦要退兵矣。待秋收后,筹得军粮万石,再来剿灭城中之贼。”
“不可!”白居不易再也忍不了了,“就此退兵,岂非功亏一篑?此番倘若退去,再攻卢奴,城中必有防备,愈发难矣!焉能纵虎归山耶?”
“城中情形尚不得知,军粮将尽,难再围城矣!”邹靖焦急地说。
白居不易听后用力抑制住了打人的冲动,但终无法抑制住言语中的怒火:“四更之时,趁夜攻城!白……刘某自作先锋,将军督阵即可!”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主帐。
自辰时起,卢奴城外的汉军部队陆续撤走,卢奴城上的黄巾军见状便欢呼雀跃起来。午时,城中放出了哨探,未时哨探欣然而归,未正,四门大开,大量军民欢天喜地涌出城门,好像生活又恢复了正常一般。
是夜二更,城外二十里山林之中,白居不易让大耳队的众兄弟点齐自家人马,让所有人都去了头帻,用了干粮。等众人吃完了这难忘夜宵,他便学绛侯周勃故事,带头左袒,没想到六百多人还真就学着他陆续露出了左臂。白居不易见状大喜过望,大手一挥便带着六百多子弟兵浩浩荡荡望东门城墙走去。
几日前乱逛时白居不易就已看好了,卢奴城并非个正方形,南北边窄,东西边长,因此他选了东边中段的地方作为架梯点,以求赶在惊动城楼鼓手之前带队攻上城墙。四更时分,人最是困顿,守城站岗者尤甚,这是他作为城防兵的切身经验,因此他挑在这个时候偷袭城头。
彩云蔽月,群星无言。白居不易亲自带了一百精兵来到了城墙根。白居不易凭借过人的膂力亲自将两架云梯轻轻搭至女墙下三尺,底部压入土中牢牢固定好后,率先爬了上去。见到至此都顺利非常,他心中已预先填满了胜利的喜悦和对自己由衷的钦佩,“我真他娘的是个人才!”,白居不易边爬边笑着小声言道。
爬到云梯尽头,他低头看了看身下的部属,等他们跟上来,趁此间隙他也思考一下是否要先偷偷看一眼城墙上的情况。想到若被敌人先看到,丢了先机反而碍事,等到身下的庞雄头已快要顶到他屁股的时候,他便单脚一够,双手往女墙顶部一扣,飞身跳上了这卢奴城的城墙。不等左近两个黄巾守兵反应过来,他就左手抽出左侧佩剑,以握匕首的姿势将左边那人抹了脖子,等身子顺势转过来,又一个大力蹬地飞跃,将左剑剑尖插入了右边不远处守兵的腹中,动作一气呵成,二人倒地时庞雄双脚都还未来得及落地。待庞雄拉开他那张铁胎弓,整个城墙上已乱作一团,活着的守兵惊慌失措地大喊大叫起来,离城楼鼓最近的那个刚要去拿鼓槌,便被一箭射穿了脖颈,呜呜咽咽跪倒在地。
借着庞雄的掩护,白居不易兀自冲杀起来,往东门城楼冲去。庞雄则站在原地,护着云梯口让其余弟兄能够顺利登城。跟在他身后登城的是壮硕的丘寿,在白居不易冲向东门城楼之后,他便带着手下二十人,溜下城墙潜往南门。他那个小队实属敢死队中的敢死队,在城东的守城敌军目光都被白居不易吸引之际,出其不意地打开南门放早就等候在城外的大队人马杀奔进来。
不一会儿,在庞雄的刻意为之下,东门城楼鼓声大作,在这即将拂晓之际,急促如雨点,全卢奴似乎都因之震颤起来。
白居不易余光看到另外三边城墙上的火把都在往自己这边靠近,心知计略已然成功,手上也越发有劲,双手兵刃翻飞,砍瓜切菜一般杀到了东门城楼外。谁知此时城楼之中突然冲出一团黑红炙气,若不是白居不易及时闪身,非被他顶到女墙上不可。
待白居不易定睛看去,只见一个体态浑圆的虬髯大汉,着一身熟铜板甲,手持两柄短斧,周身冒着热气,像头红了眼的公牛似的瞪着自己,二话不说就要再次冲将过来。
这城楼,难不成是斗牛场的休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