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听见这话,手上动作片刻间有微微的颤动,箭矢就在那一瞬间脱弦飞出,结果飞过场地,落在了稍微偏离靶心的位置。
袁绍抚掌大笑:“果然不出我所料!”
“蹇硕!”曹操念叨着这个名字。
想当年他初上任洛阳北部尉之际,五色大棒下的犯法者,不就是一个姓蹇的贵戚权门吗?他的名字,叫作蹇图。
蹇图,便是蹇硕的叔叔啊!
一时之间,曹操不觉心头一震……这,莫不叫做天意弄人!
袁府,袁绍盘坐案前、低头不语。
主位上袁隗扫视了一眼手中名单、抬眸停顿片刻,开口道:
“绍儿、意下如何?”
袁绍尊敬的拱手道:“不敢、绍自当遵从叔父安排!”
看着袁绍长大的袁隗又怎能不知道此时袁绍心中的怨气呢?
然而为了这场局能走下去袁绍必须入场!
只有袁家人出现在棋盘上,何进才能真正相信士族是与他站在一起的……
北宫、建德殿内何皇后正在婢子的侍奉下梳妆打扮。
一名宦官跪禀道:“皇后、大将军已到殿外。”
何皇后吩咐了一二,便让宦官将何进带往了正殿。
“叩见皇后。”盘腿席坐的何进见其妹,立马起身行礼。无外人在何进或许不必如此行礼,但何皇后身边毕竟还跟着几个俾子与宦官,可不能让他们抓住把柄……
待何皇后坐下之后,便立刻让何进起身,然心中还是对眼前之人有些怨恨。
前时在宫中受到了董太后的刁难,想让自己这位大哥帮忙收拾一下董氏,也不知道是谁出的馊主意,现在陛下都不再来寝宫里了……
然毕竟是自己的亲人,但数月未曾不曾一见的人、怎么今日?何皇后满怀疑问:
“大将军寻我何事?”
何进从衣袖中拿出一张捆绑的绢布,递给俾子。
何皇后解开绑绳,扫视了一眼、颇为不解:
“这?!……你们都退下。”
众婢子、宦官闻言皆退,不敢有一丝停留。
“兄长、此为何意?”
“皇后莫非不知?”
“我知何事?”何皇后皱眉不解。
何皇后久居宫中、而且是刘宏宠爱的女人,何进不相信她不知道这件事:“此绢、还未寻出名堂?”
“此绢……陛下设立新军,兄长何故如此?”
现在已经明白她妹妹何皇后并非有意不通消息,实乃是真不知道这件事,何进大叹了一口气:
“此言差矣!”
“我今居大将军之职,然陛下新设西园禁军任命宦官蹇硕统领、直接听命于陛下,此为何意!”
何皇后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欲言又止。
“还望妹妹多照看一下宫中,若是再发生这等事情,我这个大将军还有何用!”
何皇后眉头紧锁:“大将军、我怎么看你越来越飞扬跋扈了,你知道是在跟谁说话吗?”
“……”
“上军校尉蹇硕,中军校尉袁绍,下军校尉鲍鸿,典军校尉曹操,助军左校尉赵融,助军右校尉冯芳,左校尉夏牟,右校尉淳于琼。”
“这份名单,实在高明、绝不可能是何进所想!”
曹操看着手中绢信对鲍信道。
鲍信大赞:“孟德果然了得,此名单乃何进让袁绍拟定,当然又必定不是袁绍能拟定的……”
曹操自言自语道:“这步棋子着实妙不可言,除了本初意外其余人皆跟宦官有莫大的关系,但这关系又不是很牢固。”
北宫,寝殿中传出止不住的咳嗽声。
“陛下药好了。”
刘宏看着何进递交上来的西园军除蹇硕以外的七校名单,似有怒火、微抿一口药,问道:“咳咳……何进这名单、你感觉如何?”
“似有不妥……”蹇硕低头言道。
“何人?”
“袁本初。”
只听哗啦一声奏章被刘宏甩了出去。
“何遂高、你是真当朕糊涂?”
“蹇硕、你个蠢货!这里面就没几个能你听指挥的!”
“咳咳咳……何进!”刘宏怒不可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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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刘、关、张三人,均是初次入京,真正是姓刘的“刘姥姥”进了皇城大观园,少不了要四处游览一番。
但是,一番游览下来,刘备的眼福倒是越来越饱,而心情却越来越糟了。
这是为何?两个原因。一是自己在京城没有人脉,缺乏门路,除了自己名分上的老师卢植以外、找不到任何新的发展突破口,然卢植那边刘备也确实不好去找……
北漂北漂,漂到这儿是来找前途的,不是来搞自助游的。
二是关于京城的社会政治,所见所闻都极其负面,令人无比沮丧。
好不容易度过了黄巾军沉重打击这道难关,但现在宦官掌握了西园新军、势力更加嚣张,在位天子刘宏这几日不知什么原因又开始不理朝政了,京城中充满一种大风暴即将到来之前的诡异气氛。
他本以为京城的发展机会大,来了却是如此这般的情景,出路何在?前途何在?心中很是迷茫。
一日,天朗气清,三人策马出洛阳城北门,准备登临北邙山。好生看一眼这雒阳城。
雒阳城北距黄河约三十里,其间有一不甚高峻的山脉横卧平原,东西逶迤百余里,这就是著名的北邙山了。北邙山树木葱茏,北可眺黄河,南可望雒阳,是当时京师人士喜游之地。
公卿大臣死后,亦多卜葬于此。
三人缓步登山。向北望去,但见黄河之水,蜿蜒如带,而不见首尾。向南远眺,则见帝京雄峙,高阁层楼,匝地摩天。
刘备啧啧赞叹之余,不禁陷入沉思。
想到,当初世祖光武皇帝刘秀在此开国定都,国势何其兴盛!而今帝室衰微,朝政纷乱,只恐怕这大好皇都,免不了要遭受一场劫难了!思量至此,他脱口长叹一声:“可惜!可惜!”
关羽和张飞不解自己大哥为何连呼“可惜!”,正欲询问,不防身后竟又传来朗朗叹息之声:“可惜!可惜!”
三人急忙回首,只见身后站立一人,三十来岁,衣着朴素,身材不高,然而目光炯炯,显得十分精神。他正面带微笑,望着被他打扰了的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