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殷通:我心如磐石,随意转
“什么?”
殷通一惊之下,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范增竟然放下身段,主动来找自己?
虞伯也是一脸见鬼的表情:“主公,范增现在人正在府邸外边,等着主公回话呢!”
埋首于案牍之中的薄姬,也是俏脸带着疑惑的看向了殷通。
她自然很清楚,殷通和范增的关系,可谓是水火不相容的。
结果听到了范增竟然不去参加大王项梁的葬礼,反而在这时候来见殷通?
太反常了!
“吩咐下去,把药罐子搬进来,味道儿弄重点……”
殷通反应倒也快:“但我就不出门去迎,否则的话,这范增必定会看出异常来的。”
虞伯倒也不含糊,殷通话说一半,他也就明白过来,当即一抱拳的退了下去。
薄姬扑闪扑闪的美眸闪过一抹狡黠之色:“殷哥哥,你这是要继续装病吗?”
“小妮子懂什么政治?你快去瞧瞧,你的虞姐姐有没有抓到了跳墙出来的皇帝!”
薄姬甜甜的笑了一声,便快速离开了此处。
她自然清楚,接下来殷通少不得要和范增言语交锋,她在场的话,那自然极不合适。
殷通见薄姬如此,心中倒也很是满意。
最怕女人胡搅蛮缠,分不清轻重缓急。
须臾工夫。
熬药的罐子和火炉,都被抬了进来。
咕嘟咕嘟翻滚沸腾的药壶里,药材的味道,几乎瞬间就在屋子里弥漫开来。
殷通找了一个颇为舒服的姿势,半躺着,眉宇之间,也不知是如何做到的。
只是短短数个呼吸的时间之内,就已经浮现出来了一抹愁云。
他的脸色,原本和薄姬谈笑,乃是容光焕发,精神十足的。
可此刻,却一脸苦相,仿若是那等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穷苦人家,正在为生计发愁一般。
不过片刻时间后,脚步声混杂着虞伯介绍的声音,就已经传到了殷通的耳朵里来:
“我家主公人还没有回到娄县,就重病缠身,亏得是我们暗中寻访名医,一边开汤药金石,调理身体。
一边寻访司命之神,说是需要冲喜,便纳了吴中城富户薄光的女儿入府冲喜。
这双管齐下,倒也还真的是让我家主公短短时间之内,便恢复了不少。
但却也未曾完全康健……”
“国事要紧,老夫自然不是那等迂腐之人。”范增看穿了虞伯想说什么,声音里也透露着几分大气的说道:
“司空而今乃是我大楚柱石,身体要紧!”
两相声音方才落下,殷通便看到门口前人的影子闪动,眨眼功夫,虞伯便领着范增大步走了进来。
殷通故作有些吃力站起身来,纵欲过度似得憔悴一笑:“病痛在身,未能出门远迎,大将军见谅!”
范增尚未入门,就已经闻到了空气中散出去的药味儿,进门后,药味儿更是浓郁。
此刻他也不做多想,看了一眼殷通那虚的不像话的脸,便摇头叹息道:
“司空尚且有些精神就好。
今日,本为大王出殡的吉日,我本应送大王最后一程的。
可有一件事情,关乎我大楚存亡,关乎于项氏一族安危,更关乎于,少将军项羽之生死。
故而,我不得不提前来与司空商议。”
殷通故作惊奇,随即面露厉色:“莫不是秦军章邯去而复返了?”
“这倒不是。”范增摇头,随后故作不经意的瞟了一眼这房屋里的众人。
殷通会意,立刻挥手:“你等退下!”
“喏!”
虞伯等众人拱手退出,并且顺势将房门都关了起来。
殷通脸上露出几分松懈之色,示意范增坐下细说:
“既然不是秦军章邯去而复返,那又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莫不是那原本答应归顺我楚国的无诸,得知大王战死广陵城的消息之后,又生出了背叛之心来?”
“都不是。”
范增摇头一笑,转身跪坐了下来,目中不由得流露出来几分焦灼之色:
“我知司空一心想要拥立少将军为楚王,继承先王之灭秦之遗志。”
殷通眉头一皱的看向了范增:“大将军这话,似乎话里有话?”
范增点头道:“我虽然话里有话,但是我与司空一般无二,都是为了我大楚着想。
哪怕在政见上有什么分歧,也希望司空听完老夫所说的话,可否?”
殷通目中显露出来几分惊异不定之色,随后才缓缓的点头道:
“大将军所言甚是,我哪怕不赞同你的意见,但我也会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
此言一出,范增倒也露出几分笑容,可当他准备开口说话之际,面色还是不由自主的变得凝重起来:
“司空可曾听闻,先王起兵,钱粮多为故楚遗老资助这事儿?”
殷通点头道:“此事我如何能不知?”
“此前我为会稽郡郡守之际,就已经知道楚国虽为始皇帝所灭。
但故楚遗老们手中,仍然掌握着大量的钱粮、土地、人口,甚至于社会运转方方面面的资源。”
范增连声称是:“故而,先王举兵之后,故楚遗老就成为了一股不能忽略的力量。
宋义叛乱平定之后,故楚遗老们手中的钱粮,却像是凭空蒸发了一般。”
殷通一听此言,脸色顿时变得铁青狰狞:“莫不成是因为宋义举兵叛乱不成,心中怨恨,故而不愿拥护少将军为王?”
“司空所言不错,事实的却如此。”范增脸上神情变幻不定,整个人看起来都透露着一股阴森可怖的感觉。
范增眯眼道:“既然如此,何不将这些人抓起来,严刑拷打,他们那还敢不顺从我等?”
“此法,我已经用过了。”范增苦笑摇头,叹息了一声:
“老夫让人用刑,酷刑折磨之下,已经有十数人扛不住咬舌自尽,却依旧说没钱没粮。
故而,老夫担心长此以往之下,类似于宋义这般故楚遗老们的叛乱,恐怕会频发。”
殷通脸上露出沉吟之色:“若当真是如此的话,那我大楚岂非是前有暴秦,后有居心不良的故楚遗老?
这岂不就是,前有虎后有狼?必死之局?”
范增面上闪过一丝凝重之色,随后双目注视着殷通:“而今或有一策,可以彻底解决这个办法。”
殷通脸上顿时露出责怪的神情,似乎很是不爽的看了一眼范增:
“大将军心中既然已经有了应对之策,为何还故意来我这里,危言耸听与我?”
听到殷通如此说,范增也不觉得奇怪。
毕竟。他和殷通的关系本来就不是特别好。
殷通能好言好语相对,那才是有鬼了呢。
“司空莫急,我所说的应对之策,恐怕是司空听了,也会怒目相视于老夫的。”
殷通却满脸不信的摇了摇头:“我虽与大将军有些恩怨,也不过是个人恩怨罢了。
而今我大楚倾颓至此,理当摒弃前嫌,勠力同心,重建我大楚辉煌,方才是你我的第一要务。
不管什么难听好听之言,只要是对我大楚有利,我殷通岂有不听之理?”
范增似是松了一口气般,缓缓地说道:“我所言应对之策,便是不拥立少将军为楚王,转而拥立宋义拥立的那位原楚怀王之,孙熊心为楚王。”
殷通闻言,顿时暴怒如雷,目露杀机,眸光阴森恐怖的瞪着范增,嘶声咬牙的低吼道:
“先王尸骨未亡,大将军可知,你自己在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