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夏雨润西京
魏续死了,高顺投掷出的月牙戟打裂了他手中的漆面盾,直接透过他的胸膛。
高顺默默地看着曾经关系糟糕的同僚。
他死了,开心吗?
不是的。
难过吗?
那倒也不会。
乱世的道义,其实还是杀人。和乱世的祸乱从行为上讲其实没有太大差别
高顺长吁了一口,他的喉咙紧的有些发堵,自己已经杀过多少人了?他有些沮丧。
他戒了好多年的酒,这时竟然无比想念那烈酒那辛辣的感觉,好舒畅一下自己的胸喉。
“酒!我要酒!“
一个声音在高顺的脑子里呐喊。
他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尖,随后脑中感到一阵清明。
他的身旁无数名骑着战马全副武装的飞熊军将士奔驰而过,当一位将校砍下了魏续的脑袋后便在战场附近游弋,不停地呼叫着魏续阵亡地消息。
此刻,长安城,淅淅沥沥的小雨落下,整座西京笼罩在一片朦胧中。
未央宫的某处宫阙上,一位鹤发童颜的老道人注视着这片城市,旁边还有一个小道童正在包裹中翻找什么。
“师尊,徒儿找到了!”
道童握着一块竹简片开心地说道。
“嗯,快给我念念。”
老道说。
“壬申年,四月初八,收日,宜埋葬,诸凶不宜……”
老道越听越是皱眉,结果小童念到一半就不念了,顿时着急的不得了。
“接着呢?”
老道催促到。
“后面的书简被虫子啃坏了。师尊,听说汉中的张鲁张天师已经开始用纸做符了,要不咱们也用纸吧?”
道童委屈地说着。
“臭小子,纸张更不容易保存,我看是你这个惫怠货不想背竹简了!我告诉你,你以后要是敢用纸,那便是欺师灭祖!”
老道愤愤道,但很快又回到了自己的思绪上,沉吟着说着:“四月初八,宜埋葬,诸凶不宜……娘的,董贼没在初七死掉居然多了这么多变数!且让老夫再观察观察。”
老者轻轻地挥了下道袍,随即一老一少的身影便消散在了雨夜当中。
未央宫内。
这个夜晚长安城内注定有许多人无法入眠,刘协便是其中之一。
他此时正在大殿内来回踱步,脚下的木履作响,他的身旁秘密集结了一批老臣,也在一侧皱眉不语,似乎都在等什么人。
阶下一排排的石柱上的灯火不时飘落进些许雨滴,不停地摇曳着。
狂风陡然吹过,胡乱的雨水迷乱了众人的眼睛,待到殿内风雨稍稍停歇,一名老道和一名道童赫然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正是方才出现在宫阙之上的两人,只见老道捧着一把拂尘,道童背着竹篓拎着包裹,两人纷纷对着天子刘协行了一礼。
刘协微微颔首,随后开门见山地说道:“您终于到了,还望仙人助我。”
老道顿首,却莫名其妙地说到:“大汉火德近三百年,上天待老刘家不薄了。”
这话说完,一位刚刚在狂风后努力整理冠巾的老臣怒了,张口便要呵斥,却被刘协制止住了。
刘协缓缓开口。
“先帝在时,宫内大史望气,说大汉仍然有百年国运,是黄巾之乱坏的这气运,于情,太平道的人当赎罪;于理,按道家阴阳学说,有亏就该有盈。”
“你觉得呢?小仙长?”
刘协见老道沉默不语,冲着道童笑了下。
道童下意识地头往后缩了缩,不知为何,他有些怕这个大不了他几岁的人。
也许这就是皇家威仪吧,小道童心想。
老道显然也不是个易于之辈,仍然立于一旁默不作声。
刘协眼睛眯了眯,手按住了腰间的剑柄,冷哼了一声。
“老人家!莫要坐地起价!事成之后,大赦天下天师道一事,我自会考虑。”
老道听闻此言,眼神终于动了动,准备回话。
“朕还有事,今夜就不陪了,你先自己好好想想吧!”
刘协并不给他回话的机会,下了逐客令,一甩袖子便和几位老臣走了。
城东。
董卓呼了口气,随着魏续身死的消息散步出去,并州军诸多将校拿不出有力的证据安抚士兵,他们也逐渐相信了魏续阵亡这件事情。
李儒又安排了一众士兵举着火把叫喊“再不投降,放火烧光”,并州军的士兵在多重恐惧之下还是投降了。
好在下雨之前就早早地控制住了并州军,不然还会生出什么事端谁都无法预料。
雨水浸湿了董卓的冠帻,本来疲惫不堪的董卓也稍微清醒了一点。
古代行军打仗动辄就要鏖战几天几夜,这种情况下还得担起大军的担子,每一次指挥失误都意味着伤亡,一般的人来统领大军还真有点吃不消。
但一想到接下来还要应对吕布陶俑鬼军的进攻,董卓也不得不强打精神。
根据这具身体的记忆,董卓的大军分散在各地,这是为什么吕布敢兵乱长安的原因,如果董卓全军都在此地,吕布又怎么敢反呢?
董卓兄弟董旻、亲族董璜率领精锐在郿坞驻守;张济、董越坐镇弘农;牛辅带着李傕郭汜贾诩等人劫掠颍川、陈留。
这才给了王允和吕布算计董卓的机会。
这下面对吕布的兵锋,倒也算家贼难防的一个典型案件了。
李儒此刻匆匆赶来。
“城门拿的怎么样?”
董卓问李儒。
“长安十二城门已经拿下十一座,形势大好。”
李儒擦了擦脸颊上的雨水回应道。
长安城为版筑土墙,但是极为坚固,每道城墙下宽16米,高8米,每边城墙上三座城门,共计十二座城门,而每个城门上又有三个门洞,与城内三条大街相通。
长安的宏伟与坚固可见一斑。
“嗯,挺好。”
董卓点了点头。
“还有哪座城门没有拿下来?”
董卓又问道。
“呃,是北城墙西侧的横门,这里情况有些复杂。”
李儒舔了舔嘴唇。
横门?
董卓有印象。
好像未央宫就位居于横门的正南方。
念及此处,董卓微微皱了皱眉头,事情的确变得复杂了。
“横门有多少人?现在都没拿下来?”
董卓无奈地问。
“轰轰轰!”
“轰轰轰!”
李儒还未回答,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响彻整个长安城。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嘹亮的老秦腔,数万的陶俑在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