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虚影裹着他们六人高高飞起,带起一道绚烂长虹,眨眼间飞过一片山林,来到天香国的地界。
下方有一条官道,道路宽广,可并行十数量马车,道路之上人来人往,车辆川流不息,这里是往常国和天香国交界的地方,来往商贩,游山玩水的凡人都要走这条官道。
虚影拔高,迎天而上,快速飞往青鸾宗的方向。除了湛蓝,他们五个境界太低,实力低微,根本看不清下方有什么。
湛蓝满脸喜悦,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她贪婪的呼吸着熟悉的气息。下方的山水倒流而去,青葱翠绿,高低起伏,一副山水画卷在眼前蔓延、倒退。
一个时辰后,青鸾虚影一声鸾鸣,开始减速,前方出现一座很普通的山,随即眼前一晃,风景变换。
远远可以看见山上各种建筑鳞次栉比,高低错落依山而建,首先印入眼帘的是房屋的屋檐高高翘起,檐上挂着的风铃随风飘荡,山上有一条溪流从山顶流下,溪流没走多远山势断裂,如此循环曲折,形成一挂挂小瀑布,水汽蒸腾。
小溪两边修有两条山道,蜿蜒通向山顶。两侧山道之上可见凉亭处处,奇花异草遍地。这里便是青鸾宗的山门,用来对外接人待物。
在这座山的后方有着连成一片的大山,形成合围之势,中间是一大片洼地。洼地中心有一个湖泊,湖泊的外围是大量的高楼街道。不过这些从外面都看不见,只能见着此山后方云遮雾绕,显然是护山大阵在时刻运转。
随着湛蓝在宗门外缓慢落地,山门后方景色渐渐消失在眼前。此时阳光火辣,正至半晌,山门前各有两个凉亭,亭子里坐满了女子,个个身穿长裙花枝招展,她们手拿折扇轻轻扇着风正在谈笑嬉闹。
凉亭正中是高高立起的山门,上方写着青鸾宗三个大字,大字字迹娟秀,如织于纱裙之上的女红,似在随风飘动。
五人落地,远远的,湛蓝双手当做扩音筒高呼道:“我回来咯。”
两侧凉亭的女子们听到声音,停下手中折扇,坐在凉亭里拿手遮眉,对着她招手让她赶紧过去。并没有一人出来迎接她。
她哼了一声,好似很不满,可还是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留下身后五人面面相觑。
直到她快跑到凉亭处,才想起来什么,转过头对着五人招招手。五人赶紧跟上。
“哎,那个是湛蓝吗?”
“好像是的,他离开五六年回来了,难道是出门历练去了?”
“哎呀,可惜了。她的师姐们才在这里坐了一会儿,她们肯定是在这里等她的,等下她们就要回去了。”
“咦,那边怎么还有几个少女,是青鸾宗新招的弟子吗?”
“应该是的,不过怎么还有个少年混在其中,难道此人天赋异禀,被招收为青鸾宗男弟子?”
“不会吧,青鸾宗这都多少年没有招收过男弟子了,可能是那人长的有点中性吧,你好这口?”
“滚滚滚,老子只是说说。”
五人听见有人议论,寻声望去,山门前两边的树林里站满了人,密密麻麻犹如过江之鲫,翻开一浪还有一浪。
他们一个个双眼放光盯着凉亭里的女子们。有些人正对着他们五个指指点点,评头论足。
“你们这群癞蛤蟆,赶紧给我滚,要不然我不客气了。”亭子中一个女子高声训斥道。
“二师姐,算了。一群山野散修和一些小门小派的杂鱼。”坐在身旁的一个女子劝解道。
“你劝二师姐干嘛,我看直接一剑斩过去,削了这片树林,他们肯定不会顶着太阳守在这边了。”一个女子说着就准备抽出腰间的佩剑。
她们说话的声音故意提的很高,山门外树林里的修士们开始嗷嗷叫的起哄。
“仙子只管一剑斩过来,我李某人绝不躲避,若动一根汗毛就算我输,输了任凭仙子处置,是拉进去千刀万剐还是当场把我劈成两半,随你们处置。”自称李某人的修士挑衅道。
他嘴上调戏完对方,身体上也没有闲着,只见他扒开衣服,露出胸膛,用自己的手在在胸膛上比划着,最后他的手指停在心脏的位置,猛的用力戳了一下。
林子里的修士们开始起哄,众修士好似找到有趣的话题,开始你一句,我一句的高声调侃。说到共鸣之处时一起哈哈大笑,还有不少人嚷嚷着赶紧劈死这个胆大的。
此刻树林人群之中,有一个身穿白色长衫的中年男子,手中握着一把长剑,他摇头无奈道:“真像厕所里的蛆,一浪接着一浪。我这条先爬出去再说。”
此人声音细微平常,并没有人注意到他,说完这句话,他就推开熙熙攘攘的人群,向外艰难挪步。
那个准备拔剑的女子双眉倒竖,气愤异常,她手腕微动,“铿”的一声拔剑出鞘,剑光闪耀好似头顶的太阳。
剑刚拔出一半,她瞬间又给推了回去,随后转头对着树林里的众人眨眼、妩媚一笑,轻飘飘转头不再和他们计较。
这个动作看在树林众人的眼中,经过各自的加工想象,早已按捺不住的某些人身上燃气了熊熊大火,哇哇叫的冲出树林,要去找水灭火。
太阳神经脉本是修士用来引燃真火,施法对敌或者炼器之用。可是偏偏有些人欲念太重,导致经脉错乱,引火烧身。
有人身上着火,围观的修士们并没有帮忙,因为这种事早已司空见惯。离山门不远处,有青鸾宗山上的小溪流下,这些修士自然可以到那里去冷静冷静。
青鸾宗的女子们不再搭理围观众人,带着五个新收的弟子返回山上,这时围观者们也开始陆续离开这里。
青鸾宗以女子修为高,品行好,姿色出众著称,但是总有很多前来“食色”的修士心灵邪恶,不懂自重,那些人往往会被她们教训一番。
众人有说有笑的向山顶行去,叶雨他们五个跟在后面左右观望。
叶雨此刻跟随湛蓝走在溪流的右手边,湛蓝在前边和师姐们有说有笑,无非是聊些六年多以来的见闻、经历,说到动情处,她的师姐们眼含秋水,心疼的直拍胸脯,都说小师妹遭了大罪。
说到好笑处,众人摆动腰肢,拿扇遮面或者干脆蹲在地上放声大笑。她们的裙摆,腰肢,面容上的秀色以及高耸的“胸膛”,看的叶雨有些眼花。
叶雨本来是一路欣赏溪流,凉亭、花草,可是每当眼角余光瞥见湛蓝的师姐们,就会不自觉想把目光锁定在她们的身体上。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不对,她们应该算是我的师叔,聊的是师父心路见闻,既然没背着我,我就可以听。”叶雨在内心纠结着。
“凝神入气穴,守气脐下,守神身内,无视无听。”他干脆睁着眼睛边走边做结丹的功夫。师父说修行无定式,看来我今天懈怠了。
到了山顶,眼前空空荡荡,四周群山合围,中间形成一大片洼地。下方是一片高楼建筑,规划的很整齐,围绕着中心湖泊。
在高楼外有一大段间隔和后方的低矮屋舍拉开距离。后方的屋舍呈圆形蔓延开来。屋舍之见的道路间隔整齐划一,整个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八卦。
叶雨回想三年来见闻,明白了这可能是一个八卦阵,阵基就是这些房子。只是湛蓝从没跟他提起过青鸾宗的地形位置,他也没问,现在一想起这个,他又想到了来这里之前的心情。
看着立于山顶,迎风飘摆的各色长裙,他直觉得头皮发麻,恨不得现在就赶紧冲下山,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我已经成年人了。如果湛蓝姐姐不能说服她的师父收自己为徒,那自己就去找别的门派好了。不管是马长青还是凉山肯定都会收留自己,最好是去马长青那边,他就在往常国,王莽也在那边。
下山之后,一路遇见不少忙碌的少女,她们一一点头,说着师叔们好。
等走到高楼外的空地时,湛蓝和师姐们一一告别,领着几人去拜见师父。
其中一栋高楼之中,湛蓝正拉着自己的师父叽叽喳喳,讲述自己的心酸快乐。叶雨他们五个在另一间屋子等候。
湛蓝拿出那个碧绿小瓶,给师父炫耀,还说自己给起了个名字叫“紫青”。
随后她说起自己一时心软收了个男弟子,这把坐在凳子上喝茶的师父给吓的一口茶喷出老远。
“不会吧,我的乖徒弟有心上人了?”湛蓝的师父故意问道。
湛蓝不好意思,扭扭捏捏的,拉着师父的手,说道:“哪里啊,是一个度魂者,我本来是说收为记名弟子,然后找个理由让他滚蛋的,可是......”
“可是你狠不下心,由着性子答应他收他为徒?”湛蓝的师父太了解她的性子了,不用想都猜到了,“不过人大十八变,谁知道他以后会不会脱颖而出,成为一个盖世英雄。”
“师父,您别闹了,他同时凝练三田,怎么可能......”湛蓝话缝一转,“不过,我听到一个传说,是凉山告诉我的,他说佛家有一个预言。”
她转动大眼珠,明知道此处不会有人偷听,可还是悄悄说道:“预言上说,三田同开者,为第五天神。”
“我们青鸾宗一向不招收男弟子,你不知道吗?男人也不可久留于此。”湛蓝的师父答非所问,“有几种情况例外,比如成为你的道侣,或者在我们宗门长期做客,或者长老们修改门规。”
“就算成为你的道侣,你们也得离开宗门。如果长期做客,没个好的理由啊,让长老们更改门规这也于事无补,我们的功法根本不适合男子修炼。”
“的确没有什么好办法,不然跟长老商量商量,破例收他为山门看护,住到山上去?”
这看似是一个好主意,不过和养条看护山门的妖兽根本没有区别。
“这样好,这样好。他可以在山上转悠,给死去的小动物们度魂,净化山林风水。”湛蓝觉得这个注意真棒,总算是解决了。
“那他会答应吗?”湛蓝的师父面露难色,对于湛蓝口中的佛家预言,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她这个弟子被她惯坏了,她也没有好办法,不过收下此人作为山门看护,还是不错的。
“试试看嘛,宗门里也收藏有男子修行功法,到时候给他几本看看就是了。”湛蓝觉得这样很合适。
叶雨他们被带着面见师祖,林月问她们为何修行,是否愿意成为青鸾宗弟子等等一些看似无聊的问题后,就算是过关了。
随后问叶雨是否愿意成为青鸾宗的护山神将,镇守山门,威慑宵小。
叶雨想了想,觉得有些问题,但是现在来都来了,湛蓝说到做到搞定了入门问题,自己再临阵走掉,会不会伤了她的心?
再说他还有一个小小的目标,想着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死,但好歹离目标又进了一步,于是他点头说愿意。
就这样,叶雨糊里糊涂的拜入了青鸾宗,还获得一个响当当的称号“护山神将”。
第二天,在高楼旁的空处举行了入门仪式。叶雨这才看清原来这里是青鸾宗举行各式仪式的地方,由于他是个男的,祭拜苍天的言词都略有更改。
入门仪式中,宗主林月赐予叶雨一柄细剑,是中阶中品的法宝,这对于结丹修士来说已经算的上神兵利器了。只是叶雨还没结丹,暂时用不上。
随后他就被安排去往山门那边一个人居住。并被告知如果有事,通报之后才能下山,不管是山内还是山外。
师父湛蓝亲自带着他又走了一边昨天走过的路,有所不同的是,在山顶上靠近山内这边新建了一片院落,就是以后叶雨通报事情的地方。
翻过山头,湛蓝给叶雨在半山腰选了一所最大,最漂亮的屋子。
这间屋子前面依山而建,因地势走低竖有支撑的木桩,上面是一个向阳的露台。
“这些房屋一般是没人居住的,只有来客之后暂居几日。以后这座山头,这些房屋就归你管理了。但是不用打扫之类的。”两人来到露台上,观看前方。
“明天会有人给你送来代表宗门的装束,你这身可以换下来了。”此时的湛蓝换了一身紫青色长裙,青鸾裙已经还给了宗主。
“叶雨,你怎么不说话?”湛蓝见他不搭腔,就问到。
“我在想,护山神将的名头是不是有点儿大了。”他老实回答到。
“大什么大,你要知道你师祖是青鸾宗的宗主,你是我的大弟子。”湛蓝抬眼看着天空,空中乌云密布,一场雨水即将到来,“越是如此,你越要勤奋修行。等你结丹后,我会给你后续的修炼法门。”
叶雨也抬头看天,山风吹来,屋檐上的铃铛互相撞击,声音清脆悦耳,缓缓飘向山下。
“好的。”叶雨突然想起一事,“师父,我可以回家一趟吗?”
“当然可以,明天你换了宗门服饰后,就先回家一趟吧。”湛蓝伸手拍着他的肩膀,“但是不要给乡民们说修行的事。”
叶雨不解,所以没有吭声。
湛蓝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淡淡道:“我们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如果没有战火饥荒,他们享尽天年也不过一百岁,会点养生的,无非是多活上几年。”
“而你现在就算是不刻意修养,只要不是受到难以治愈的重伤,至少可以活到一百五十岁。如果以后结丹,神游,御风,就会变的寿命悠长。”
叶雨本就心智早熟,又跟着度魂队伍风餐露宿三年,,她如此一说,自然就明白了。不过这一切都建立在他不会突然死去的前提下。
之所以回家,就是为了替二老度魂,这个事情他已经盼了三年了。
等湛蓝走后,他一个人坐在露台上,想起三年来的经历,感慨颇多。
自从他看穿那个肥胖修士的伪装之后,就被湛蓝收为记名弟子,这在几十个度魂者看来,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他们这些度魂者就连做梦都想要成为仙师的弟子,但是他知道,湛蓝招收自己为徒,不过是看重自己能够看穿肥胖修士的伪装,才会收自己为徒。
这就和他有目的的给村里教书先生送鱼是一个道理,他根本不介意对方的意图是什么,身为孤儿的他,只想过的更好,想要朝着自己的目标一步步靠近。
而事实也正如他所愿,自从被湛蓝收为记名弟子之后,他更加卖力的度魂,由于他同时开辟三田,所以拥有微弱神识的他,一直是度魂者里度化死者最多的那个人。
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经过三年的练手,回去度化二老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他由坐在改成躺着,想着既然度化二老的事情已经解决,接下来就是娶媳妇了。
可是三年的经历让他明白一个道理,修士娶媳妇和普通人不一样,就像湛蓝,他根本不知道多大了,但三年的相处中,他发现对方的样貌从来就没改变过。
在见识过仙师们的本领,再到来到这里,他渐渐发现,想要把实现把湛蓝娶到手的小小目标,根本不是送三年鱼都搞定的,甚至穷他一生之力送鱼,都不会有任何奇迹。
而他想要修炼成一个像魔女那样,站着让人打都打不死的强者的目标,也离他越来越远。
不过,好在命还在,等归来之后,再慢慢想办法,只要还活着,办法肯定就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