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孙权决意联刘抗曹,名周瑜为大都督,于是周瑜回到下处,便请孔明议事。亮至,周瑜曰:“今日府下公议已定,愿求破曹良策。”诸葛亮曰:“孙将军心尚未稳,不可以决策也。”
周瑜曰:“何谓心不稳?”孔明曰:“心怯曹兵之多,怀寡不敌众之意。将军能以军数开解,使其了然无疑,然后大事可成。”瑜曰:“先生之论甚善。”乃复入见孙权。权曰:“公瑾夜至,必有事故。”瑜曰:“来日调拨军马,主公心有疑否?”权曰:“但忧曹操兵多,寡不敌众耳。他无所疑。”瑜笑曰:“瑜特为此,来开解主公。主公因见操檄文言水陆大军百万,故怀疑惧,不复料其虚实。
今以实较之:彼将中国之兵,不过十五六万,且已久疲;所得袁氏之众,亦止七八万耳,尚多怀疑未服。夫以久疲之卒,御狐疑之众,其数虽多,不足畏也。瑜得五万兵,自足破之。愿主公勿以为虑。”权抚瑜背曰:“公瑾此言,足释吾疑。子布无谋,深失孤望。独卿及子敬与孤同心耳。卿可与子敬、程普即日选军前进,孤当续发人马,多载资粮,为卿后应。卿前军倘不如意,便还就孤。孤当亲与操贼决战,更无他疑。”
周瑜谢出,心想曰:“孔明早已料着吴侯之心,其计划又高我一头,久必为江东之患,不如杀之。”乃令人连夜请鲁肃入帐,言欲杀孔明之事。肃曰:“不可。今操贼未破,先杀贤士,是自去其助也。”瑜曰:“此人助刘备,必为江东之患!”肃曰:“诸葛瑾乃其亲兄,可令招此人同事东吴,岂不妙哉?”“如此,我江东可再加一贤士矣!”
次日,周瑜请诸葛瑾,对曰:“令弟孔明有王佐之才,如何屈身事刘备?今幸至江东,欲烦先生不惜齿牙馀论,使令弟弃刘备而事东吴,则主公既得良辅,而先生兄弟又得相见,岂不美哉?先生幸即一行。”
瑾曰:“瑾自至江东,愧无寸功;今都督有命,敢不效力。”即时上马,径投驿亭来见孔明。孔明接入,哭拜,各诉阔情。瑾泣曰:“弟知伯夷、叔齐乎?”孔明暗思:“此必周郎教来说我也。”
遂答曰:“夷、齐古之圣贤也。”瑾曰:“夷、齐虽至饿死首阳山下,兄弟二人亦在一处。我今与你同胞共乳,乃各事其主,不能旦暮相聚。视夷、齐之为人,能无愧乎?”孔明曰:“兄所言者,情也;弟所守者,义也。弟与兄皆汉人,今刘皇叔乃汉室之胄,兄若能去东吴而与弟同事刘皇叔,则上不愧为汉臣,而骨肉又得相聚:此情义两全之策也。不识兄意以为何如?”诸葛瑾思曰:“我来说他,反被他说了我也。”遂无言回答,起身辞去。回见周瑜,细述孔明之言。周瑜曰:“公意若何?”诸葛瑾曰:“我受孙将军厚恩,安肯相背?”
“唉,可惜此人不能为我所用,久留必为大患,可如今曹军将至,只等以后再看。”遂拜退诸葛瑾。
却说刘备吩咐刘琦守江夏,自领众将引兵往夏口。遥望江南岸旗幡隐隐,戈戟重重,料是东吴已动兵矣。乃尽移江夏之兵,至樊口屯扎。刘备聚众曰:“孔明一去东吴,杳无音信,不知事体如何?谁人可去探听虚实回报?”糜竺曰:“竺愿往。”玄德乃备羊酒礼物,令糜竺至东吴,以犒军为名,探听虚实。竺领命,驾小舟顺流而下,径至周瑜大寨前。
军士入报周瑜,瑜召入。竺再拜,致玄德相敬之意,献上酒礼。瑜受讫,设宴款待糜竺。竺曰:“孔明在此已久,今愿与同回。”瑜曰:“孔明方与我同谋破曹,岂可便去?吾亦欲见刘豫州,共议良策;奈身统大军,不可暂离。若豫州肯枉驾来临,深慰所望。”竺应诺,拜辞而回。
鲁肃问周瑜曰:“公欲见玄德,有何计议?”周瑜曰:“玄德世之枭雄,不可不除。吾今乘机诱至杀之,如此孔明无主必投奔于我东吴,实为国家除患也。”鲁肃再三劝谏,周瑜只不听,遂传密令:“如玄德至,先埋伏刀斧手五十人于壁衣中,看吾掷杯为号,便出下手。”
却说糜竺回见刘备,具言周瑜欲请刘备到彼面会,别有商议。刘备便教收拾快船一只,只今便行。关羽张辽谏曰:“周瑜多谋之士,又无孔明书信,恐其中有诈,不可轻去。”刘备曰:“我今结东吴以共破曹操,周郎欲见我,我若不往,非同盟之意。两相猜忌,事不谐矣。”关羽曰:“兄长若坚意要去,弟愿同往。”
张飞曰:“我也跟去。”刘备曰:“只云长随我去。翼德与子龙守寨,简雍固守鄂县,文远阻挡曹军,汉升文长将军驻守大营。”,“主公不可!”闻言乃是张文远,“主公与云长去恐东吴欺我等无人,刺杀于主公,不如我与云长陪主公前去,如此可避祸患。”,“大哥,文远之言不无道理。”遂让张辽同往
吩咐毕,即与关羽乘小舟,并从者二十余人,飞棹赴江东。玄德观看江东艨艟战舰,旌旗甲兵,左右分布整齐,心中甚喜。军士飞报周瑜:“刘豫州来了。”周瑜问:“带多少船只来?”军士答曰:“只有一只船,二十余从人。”
瑜笑曰:“此人命合休矣!”乃命刀斧手先埋伏定,然后出寨迎接。刘备引关羽张辽等二十余人直到中军帐,叙礼毕,瑜请玄德上座。
刘备曰:“将军名传天下,备不才,何烦将军重礼?”乃分宾主而坐。周瑜设宴相待。
且说孔明偶来江边,闻鲁肃说刘备来此与都督相会,吃了一惊,急入中军帐窃看动静。只见周瑜面有杀气,音乐之间杀气纵横,两边壁衣中密排刀斧手。
孔明大惊曰:“似此如之奈何?”回视刘备,谈笑自若。却见玄德背后二人,按剑而立,乃关羽张辽也。孔明擦汗曰:“吾主无危矣!”遂不复入,仍回身至江边等候。
周瑜与刘备饮宴,酒行数巡,瑜起身把盏,猛见关羽张辽按剑立于刘备背后,忙问何人。玄德曰:“吾弟关云长,大将张文远也”周瑜惊曰:“非向日斩颜良之关云长,合肥八百破袁术十万之张文远?!”
刘备曰:“然也。”周瑜大惊,汗流满背,便斟酒与云长把盏。少顷,鲁肃入。刘备曰:“孔明何在?烦子敬请来一会。”周瑜曰:“且待破了曹操,与孔明相会未迟。”刘备不敢再言。关羽张辽以目视刘备,刘备会意,即起身辞周瑜曰:“备暂告别,即日破敌收功之后,专当叩贺。”周瑜亦不留,送出辕门。
刘备别了周瑜,与云长等来至江边,只见孔明已在舟中。玄德大喜。孔明曰:“主公知今日之危乎?”刘备愕然曰:“不知也。”孔明曰:“若无云长,文远主公几为周郎所害矣。”刘备方才省悟,便请孔明同回樊口。孔明曰:“亮虽居虎口,安如泰山。今主公但收拾船只军马候用。以十一月二十甲子日后为期,可令子龙驾小舟来南岸边等候,切勿有误。”刘备问其意,诸葛曰:“但看东南风起,亮必还矣。”刘备再欲问时,孔明催促刘备作速开船。言讫自回。刘备与关张及从人开船,行不数里,忽见上流头放下五六十只船来
船头上一员大将,横矛而立,乃张飞也。因恐刘备有失,关羽张辽难持,特来接应。于是四人一同回寨,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