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面积的群宿营帐前面,是一个面积更大的点校场。
新人考核是常骑军的一大盛事,其重要程度接近于对外作战,就连部族首领贺兰德都推开其他事情,到场参加。
除常骑军的千骑长、百骑长外,还有部族里的诸位元老、祭司、战时千骑长等,在天未大亮时,就先一步在点校场等待首领驾临。
此时,通过了初选的594名青年男女已经以营帐为单位,集结在了点校场上。
贺兰德站在点校场正中央的石台上,五十多岁的年纪,炯炯有神的目光把现场扫视了一遍,问道:“卓姑娘没有来吗?”
首席元老木里克里克答道:“昨天晚上,卓姑娘发现有匈奴人在我部族出现,连夜去边境巡防,故而今日缺席。”
贺兰德点点头:“卓姑娘在三年前的长骑军考核中脱颖而出,三年来为部族立下了汗马功劳。加入鲜卑子弟学宫之后,又很快成为学宫第四外宫屈指可数的天骄,可谓咱们贺兰部族的巾帼将才。这三年,再无人获得她那般的考核成绩。”
木里克颔首:“卓姑娘的妹妹曦杨同样表现不俗,去年以突出表现成为常骑军的一员,对了,今年她还担任了小队长,卓氏姐妹真可谓我贺兰双株啊。”
下方的卓宏对贺兰德行了一礼:“首领、木元老,二位大人不必为曦桐侄女来不了而沮丧。三年前,也没有人预料到我曦桐侄女会取得那么好的成绩,今年虽然也很难出现卓姑娘那样的天才小将,说不定会有别样的惊喜出现。”
“哦?”贺兰德问道,“卓宏,你是今年的大队长,你对这届新人的情况最了解,依你之见,哪些人可能会给大家带来惊喜?”
卓宏低头片刻,回答道:“司老氏的司临风,博哲氏的博彦,木塔氏的木华歌,贺兰氏的贺德方,还有贺庆华。”
木里克含笑夸赞道:“卓宏果然尽心尽责,把新人的底摸了个透彻。其他几个人我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木华歌那孩子,我是知道的,堪称百年一遇的少年英才!”
贺兰德缕了一把胡须:“嗯……嗯?贺庆华?”
他仔细想想,没有印象。
虽然贺兰部族的人数已经超过了三万,但真是青年才俊的话,他就算没见过,也该知道名字。司临风、博彦、木华歌、贺德方,没一个他不认识的。
这个贺庆华,怎么这么耳生?
其他人也各个皱起眉头,不认识贺庆华的,不止贺兰德一人。
卓宏解释道:“原常骑军飞马骑十骑长贺国音之子,两年前成了孤儿。”
“奥,想起来了!”首席元老木里克拍掌说道,“贺国音,的确算得上是当世豪杰,为救你大哥卓远,在匈奴两千多军队中三进三出,身中十几箭,只剩下最后一口气,还一箭刺死了匈奴左都尉耶律楚,唉,真是可惜。不过,他儿子……”
木里克说着,皱起了眉头:“我听说,他那个儿子,整天跟在少女们屁股后面,寻求一些吃食,骑马射箭、牧马放羊,样样不懂,卓队长,莫非传言有误?”
卓宏摇摇头:“的确只是传言,昨晚匈奴人突然来袭,据常骑军战士禀报,贺庆华在场,三箭震慑匈奴四名射雕者,仓皇远遁。由此观之,贺庆华并非不懂箭术之辈。”
“哦?他竟然有胆量直面匈奴射雕者?”卓宏的话引起了贺兰德极大的兴趣,“而且还活了下来?”
木里克摇摇头:“所谓空穴来风,岂会有人无缘无故恶意中伤贬损一个英雄少年?
至于他是否如卓队长所言,竟能比肩司临风、博彦、木华歌、贺德方等少年英才,而我等竟然不知,却是令人匪夷所思。”
贺兰德笑笑:“不必多想,他若真是英才,那是我贺兰部族的幸事,事实如何,我等拭目以待便可。”
常骑军的考核并不是什么军事秘密,允许观看。
点校场的外围,已经被观众围了满满一圈,多数都是每个氏族的成员聚在一起,为自己的氏族同胞打气。
木塔强和一群来自木塔氏族的牧民盘坐在点校场西北角的一隅。
他们在等待观看木塔氏成员的考核,尤其是木华歌,年仅十六岁,却已具备很高的威望,隐隐有青年领袖的姿态。
贺芳蹲在木塔强的身后,问道:“强哥,你说阿仲他们六个会不会有人在考核中被淘汰掉啊?”
木塔强的目光在点校场上飘了半天,最后落在前台的第二小队,看到一个略显消瘦的身影,略微惊讶之后,便扬起了嘴角,笑道:“这谁能知道,不过,就算有人被淘汰,最先被淘汰的肯定不是他们。”
“为什么?”贺芳不解。
木塔强的目光满含深意:“因为你们贺兰氏之中,有人要比他们差得太远。”
“贺兰氏?谁啊?”
木塔强掐断一颗草,咬在嘴里:“这样也好,如果他都能通过考核,我手下的六个人却不能通过,我可就要找首席元老问个清楚了。”
突然,木塔强的眼神又定格在旁边几丈处的一个穿衣打扮比较时髦的大眼女孩身上。
一个精壮汉子跟在她身后,问:“小姐,这不过是贺兰部常骑军的新人考核,有什么好看的吗?”
这个女孩看上去也是十六七岁的样子,她的穿衣风格,就算是放在现代,应该也算是比较时髦的了。
现在已是9月下旬,气温渐冷,她穿的是豹纹上衣,没有袖子,两只皙白的手臂非常惹眼,下身由紧凑的羊皮包裹双腿,脸上写的都是自信,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目光。
就算草原上的年轻人比较开放,她这种穿衣打扮,也的确显得有些另类。
她看了一眼点校场上的99个小队,俏声说道:“有个人让我感兴趣,过来瞧瞧。”
汉子满脸不屑:“就这帮小瓜蛋子,能入得了小姐你的法眼?”
女孩朱唇轻扬:“当然不是入我的法眼,你不用多问,等考核结束,自有结果。”
木塔强凑了上来,深深地躬下身,行了一个超过九十度的草原礼:“慕容小姐,您怎么有空大驾光临?今天能在这里见到您,我真是没想到啊!”
二十五岁的木塔强,站在十几岁的小姑娘面前,非但没有平时的镇定大气,反而言语和表情极尽逢迎之力,生怕哪一个字惹得人家不高兴。
女孩看了木塔强一眼,问道:“你是?”
她身后的精壮男子小声说道:“小姐,他是贺兰部的青年才俊,木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