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宏把一大罐牛肉汤端了出来，尚未掀开盖子，香气就已经弥漫了整个营帐。
卓宏又拿出两袋酒，给每个人都倒上，然后问贺庆华：“你打算怎么带领九十九小队成长起来？”
“杀敌啊，这还用问。”贺庆华拿木勺舀了一勺汤，不在乎地回道。
“那怎么杀敌呢？去哪儿杀？”卓宏又问，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贺庆华也看向卓宏，既然他这么问，那他应该是有想法的，于是反问道：“你有没有什么建议？如果没有的话，我就带大家四处放牧，像我曾祖那样，哪里有敌人，就冲向哪里。”
“你还没资格，曦桐或许可以。”卓宏摇摇头，“况且，就你们这些个青瓜蛋子，还没有真正上过战场，至少也要先磨砺一番，才能独立成队。”
贺庆华点点头，表示赞同，又问：“那该怎么磨砺呢？”
“这就是我要和你说的事。”楼景捋着胡须说道，“这要从我们鲜卑族的上一代可汗步六孤胡说起。步六孤胡担任鲜卑子弟学宫首任宫主时，带了一个名叫陆正的家臣过去，帮他处理学宮日常事务……”
听着楼景娓娓讲述，贺庆华明白了。
有一段时间，步六孤胡忙于应对冒顿单于的侵犯，疏忽了鲜卑子弟学宫的安防，大批匈奴高手乘虚而入，杀得学宫血流成河。
当时的学宫刚刚成立，还没有多少高手，而且子弟成员大部分都是各大部族的骄子，那次被偷袭，鲜卑子弟学宫损失惨重，那帮年轻的贵族子弟头颅被砍下时，正在太阳底下围成圆圈畅谈人生理想，指点草原，挥斥方遒。
关键时刻，是陆正止住了学宫的彻底覆灭的命运。
在此之前，陆正做的一直都是为步六孤胡牵马坠蹬的活儿，从来没有人见他出过手。
一个贵族子弟脖子上被砍了两刀之后，并没有立即死去，逃了几十步才栽倒在地，刚好倒在赶出来的陆正脚下。
陆正捡起他的佩刀，冲向正在玩老鹰捉小鸡游戏的匈奴人和学宮子弟，他展现出了撼天动地的铁血孤胆，谁挡杀谁，最后带着一部分幸存下来的子弟突破了匈奴人的包围，逃到距离最近的一个部落，安顿好那些子弟之后，又孤身一人杀回了学宫，以一人之力留下了百余具匈奴尸体，直到鲜卑大军赶到，而陆正，仅仅被砍掉了右臂。
事后，步六孤胡任命陆正为学宫守护者，只要学宫还存在，学宫的一切资源都无条件向他开放，他可以凭借这次功劳要求学宫为他做三件事。
那年，陆正刚好二十岁。
十五年后，“独臂陆正”的名气已经非常响亮，各大部族也有感念他救了自己的子弟，对他也都十分尊敬。
那年，独臂陆正向学宫提出了第一个要求：以个人名义建立一个独立于学宫之外的狩猎场，并由学宫派遣人手看护。
那个狩猎场南北向、东西向都有十余里，取名为十里方圆狩猎场，狩猎场里的猎物并不是野兽或其他动物，而是外族人，以匈奴人为主，也有鲜卑族内部做了十恶不赦的事，被扔进去的。
“只是，近些年来，很少再听到他的消息，狩猎场也是陆正的子孙后代在看护。”
“啥？”贺庆华惊讶地问道，“大祭司，你不会告诉我，独臂陆正还没死吧？”
楼景不满意地瞥了他一眼，叹道：“已经七十一岁了。”
“这么能活……”
“自从狩猎场建好以后，陆正就定下了一个规则，凡是被困在狩猎场的人，只要能打败狩猎者，就能重获自由，无条件释放。”
“那狩猎的人？”贺庆华问。
“半数是学宫子弟，基本都是想要与敌人实战，增加临敌经验的年轻人。表现优异者，会得到陆正或相当水平高人的指点，同时，非学宫子弟，如果能在狩猎中取得优异成绩，会得到陆正的推荐，加入学宫。”
卓宏看过来：“这样的话，参加十里方圆狩猎场，高人的指点倒是其次，不仅是对你们小队的磨砺，更有机会获得独臂陆正的推荐，直接进入学宫——陆正的推荐可比咱们常骑军分量重多了。”
怦然心动的贺庆华嘿嘿笑道：“推荐乃身外之物，主要还是为了磨砺小伙伴们，磨砺。那还犹豫什么，参加啊！对了，什么时候开放来着？”
“三天后，但是你别激动的太早，我还没有讲完，”楼景捋着他的山羊胡子，继续不紧不慢地说，“狩猎场很复杂，并非单纯的猎人与猎物之间的游戏。”
“那还有什么？”贺庆华问。
“被关进狩猎场的人，其亲友都可以参与营救，只要能帮助他们击败狩猎者，同样可以获得自由。”
卓宏补充道：“也就是说，参与狩猎的，还有匈奴人、汉人、月氏人等等，只是数量非常少，而且对年龄、战力都有严格限制。”
贺庆华明白了：“哦，也就是说，参与者都有危险。”
那么，会不会遇到汉人？
他至今还没见过汉人先辈呢！
“那是自然。凡是甘愿参与狩猎的外族人，无不是冒着生命危险解救猎物者，他们必然会全力以赴对别的狩猎者下杀手。”
“那……”贺庆华不解地问道，“外族人都可以参与狩猎，十里方圆狩猎场岂不成了国中之国了吗？这权力也太大了吧？”
楼景点点头：“的确有人提出过这样的质疑，尤其是近些年，死伤在狩猎场的贵族子弟不少，陆正营救过的那些人也几乎都已经不在人世，不满者就更多了，但这是当年步六孤胡定下的规矩，陆正是学宫守护者，只要学宫存在，就必须认可他的守护者身份。”
“哦，那往年的死伤率高吗？学宫的那些子弟死伤的多不多？”贺庆华又问。
楼景不知道死伤率是啥，但贺庆华的意思他听懂了，回道：“最惨的情况，存活者十不存一，学宫子弟自然没有特权，否则还去狩猎场干什么，不过，他们的实力的确高出常人不少，所以，学宫子弟往往是参与者最多、而死伤人数最少的。”
“那就行了。”贺庆华放心了，这样看来，狩猎参与者没有岳川那样的高手，那还怕个猫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