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第四外宫,慕容月就恢复了大姐大的自信。
不管是刚进入学宫不久的新人,还是已经快要期满的壮年子弟,甚至是十几年的教习,只要见到她,个个都慌着跑过来打招呼,有些心怀他志者一本正经地走路,然后假装不经意地用眼角的余光偷看,还有些内向的,红着脸看一眼就羞愧地低下头,赶紧溜走,几次引得慕容月哈哈大笑。
贺庆华看不惯她一半天使一半魔鬼的样子,明明刚才还跟自己发火,转眼就像个没事人一样,没好气地问道:“你爹刚被你男人杀了没多久,你不该悲伤或者仇恨吗,怎么还不忘记没心没肺地笑,笑得出来吗?”
“怎么就笑不出来了,慕容枫不光是我爹,还是你未来老丈人呢,他还给了你很多值钱的嫁妆,我不但没见你哭,你反而把他的家臣据为己有,还好意思说我吗?”慕容月依然兴致高昂,丝毫不受他的话影响。
“我……”
贺庆华哑口无言,自己杀自己老丈人,杀完还哭?还把他的家臣据为己有?
“这么说来,我还有点像杨广、拓跋绍了。”贺庆华自嘲道。
“拓跋绍?谁啊,我怎么没听过?”慕容月问道。
“你没听过还不正常,我见识比你丰富多了,我认识的人你岂会都认识。”
“但是名字能入你口的,肯定不是等闲人物啊,况且你又没去过拓跋部,你知道这个名字,就说明不简单。莫非是已经作古的人,你听贺兰部老一辈人说的?”慕容月又问。
贺庆华点头道:“是啊,一千五百年前的人,在书上看到的。”
“哦。”慕容月也不怀疑,“那他有什么丰功伟绩啊,竟然能被汉人写到书上?”
鲜卑语自成体系,但鲜卑人并没有自己的文字。
在慕容月看来,贺庆华也就认识一些汉字,既然他是看书知道的,那只能是汉人写的书。
“额……好像也没什么,他爹是个皇帝,他娘是贺兰部的姑娘,原本嫁给了贺兰部的一个邻村少年。后来他爹看上了他娘,就弄死了那个少年,把他娘抢走了,后来就生下了他。”
慕容月撇嘴道:“怎么能说是皇帝呢,是首领!三岁小孩都知道的事情,写书的人都不知道,还敢写咱们鲜卑的事迹。”
“好好好,首领,首领。有一天他爹要杀他娘,他就带着手下武术高强的几个人把他爹给弄死了。”
“啊,那么惨!”慕容月动了动嘴角。
“什么玩意儿那么惨,连他爹都杀,跟惨有关系吗?”
“你猪脑子啊,我是说他爹惨!”
“……你这思维,一般人跟不上。”
慕容月嘻嘻笑了起来:“人贵有自知之明。”
“不过,拓跋绍的爹杀了他娘的丈夫,拓跋绍又为了救娘杀了他爹,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那后来拓跋绍怎么样了,是不是当上了首领?”慕容月好奇心起,又问。
贺庆华摇摇头:“没有。按理说吧,拓跋绍是为了救他母亲才弑父的,母亲也是贺兰部的人。但最先起来反抗他的,也是贺兰部的。”
“谁啊?”
“一个叫贺护的……千骑长。当时,整个贺兰部都奋起反抗,吓得拓跋绍半夜不敢上厕所,好多次都尿在了床上。”
慕容月照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你废话真多,讲那么多无聊的事情干什么,他的结局呢死了吗?”
“当然死了,年仅十六岁,”贺庆华说完,看看她,“和你一样大。”
慕容月又兴奋地说道:“对哦对哦,你还识字,我最羡慕的就是那些识字的人,以后你要教我哦。”
“识字?什么字?”刘风光插嘴问。
“汉字啊!”慕容月回答道。
已经进了学宫,慕容月也不再怪罪刘风光当着贺庆华的面说匈奴人侵袭的事情了。
然而此时刘风光却不愿再多和慕容月说话了,他继续问贺庆华:“你和慕容姑娘什么时候订的婚约?”
贺庆华、慕容月相视一笑,都没有回答。
哪有什么婚约,就像过家家一样,经历了一场同生死共患难,两只手就不知不觉地牵在了一起。
见贺庆华竟然如此怠慢自己,刘风光不禁有些恼怒,但为了保持一个大人物的风范,还是努力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沉声问道:“你什么时候去我家提亲?”
“啥?”
“去你家提亲?”
两人不约而同地惊讶出了声音。
贺庆华笑道:“刘叔,我去你家提什么亲啊,我和艳丽师姐一共才见了两面,她还口口声声说要我狗命,就算我同意,艳丽师姐会同意吗?”
提起刘艳丽,贺庆华就会想起误入她的房间,听到的那句话。
刘艳丽明显是把他当成了别的男人,跑到她屋里和她私会去了。
“嗨!谁说艳丽啊,我是说我家二姑娘,芬芳!”刘风光指着贺庆华说道,“难道你从来都没有把我家芬芳放在心里吗?”
“芬芳??”
贺庆华惊呆了,这怎么话说的,刘芬芳……
“芬芳她,她喜欢的是司临风啊!”见慕容月盯着自己看,贺庆华赶紧撇清关系,往司临风身上推。
“一派胡言!”刘风光愤怒了,“她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是大盗贺中华!就是你贺庆华!”
“……”
大盗贺中华!
“说,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女儿?”刘风光怒发冲起破毡帽,厉声斥问道。
“我前有曦桐,后有月儿,何来喜欢你女儿之说?”贺庆华同样很生气,当着自己女朋友的面,问他喜不喜欢他女儿,这特么该有多脑残才干得出来的事情?
刘风光气得嘴唇发紫,抖着手指指着贺庆华的脑袋,久久说不出话来。
慕容月小声说道:“如果……”
“如果个屁!”贺庆华怒吼道:“当我是什么人,刘芬芳什么都没说,你倒是给包办了,真以为皇帝女儿不愁嫁,随便一句话就能招我为驸马吗?”
“你说什么!”刘风光憋着一口气跳了起来:“如果芬芳不喜欢你,你以为我会厚着老脸跟你一个小辈置气吗?我还告诉你了贺庆华,你有点小本事又怎样,你当了贺兰部百骑长又怎样,老子不稀罕!就算我闺女一辈子嫁不出去,就算她老死在家里,也不会再看你这狂徒一眼!”
“爹,你说什么呢,什么老死在家里?”
三人转身看去,刘艳丽就站在前方不远处,疑惑地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