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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破釜沉舟

巨鹿的硝烟 杨骁 3393 2024-07-06 15:42

  秦军突然遭到打击,一时间摸不清楚军的情况,没有贸然的展开进攻,这为楚军主力渡河赢得的时间。

  项羽站在河岸焦急的等待着河对岸的消息。他深知这是一次冒险犹如一场赌博,但这或许是一次最好的赌博。一向骁勇的项羽并没有在这场赌局的开局就投下全部赌注。一叶扁舟从漳河上缓缓划过来。项羽以为是英布派回来的信使,一定带来了他最需要的信息。项羽赶快派人去接。当来人走到他近前时,让他感觉有些失落,是陈余派来的使者。

  困守在巨鹿城北的陈余,每天都在战与不战的焦虑度过。势单力孤又无法与诸侯军协同的赵国援军处在一个极其被动与尴尬的境地。楚军的突然出现,让陈余一下子看到了希望,他隐约的意识到扭转战局的时机来了。他马上派出使者渡过漳河向项羽求援。项羽接过使者递来的求援信,匆匆扫视了一下。然后对使者说:“请回复陈将军,我即刻率军渡河向秦军发起进攻以解巨鹿之围。请陈将军在我军向秦军进攻时,率军在巨鹿城北展开攻击以牵制秦军。”使者领命,匆匆渡河而去。陈余的使者走后,项羽的心中稍安。

  这时英布派遣的信使带来了楚军在漳河西岸击溃秦军的消息。项羽身体里的血液一下子被点燃了,他马上命令全军渡河。在空阔的河岸上列队等候的楚军将士,此刻开始行动。一对对士兵井然有序的在渡口登上木船和竹筏向着对岸驶去。一时间漳河上大大小小的船只,往来接应楚军。沉静许久的河水被搅得浪花四溅沸腾起来。

  巨鹿城下,王离军营。王离静静的听完了斥候侦查到楚军情况,心里踏实了许多。楚军只有两万人,被漳河分割孤立无援。此刻他准备主动发动进攻,趁其立足未稳之机将其歼灭。

  巨鹿南,章邯军营。“今晨,楚军渡过漳河,击溃涉间部。”军候始成匆匆送来涉间失利的消息。

  “楚军有多少人马?”章邯问道。

  “两万人左右。”始成回答。

  “知道了”章邯说。

  “是否要派兵增援?”始成小心翼翼的问道。

  “区区两万楚军,王将军自能应付。”章邯冷静的说,“命令董翳加强对甬道的防卫。”

  漳河东岸,项羽随第一批楚军登上渡船向着对岸驶去。站在船头的项羽,望着脚下滔滔流逝的漳河水,心情随着这滚滚的水流激荡澎湃,面对即将到来了殊死之战,他想起了屈原的《国殇》,不觉吟唱道:

  操吴戈兮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

  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船上的将士们听到了,也随着哼唱了起来。一刹间屈原的那份凛然悲壮所激发的对洗雪国耻的渴望,一下子感染了所有的楚人。

  王离大营,涉间匆匆走进王离的营帐,向他报告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楚军主力已经渡过漳河。王离听了心里不由的一惊,但脸上丝毫没有表情。

  “我们应趁楚军刚到立足未稳,迅速出兵将其歼灭。”

  “不然”王离冷静的说,“此刻我军若出兵进攻楚军,巨鹿的赵军可能会趁机突围。况且楚军新到锐气正盛,宜先避其锐气,将楚军主力牵制在巨鹿城下,消耗他们士气和粮草。然后请章将军率军北上”王离一眼就看透了楚军的软肋。他清楚的知道楚军出现在漳河西岸的目的是为了救赵,自己不出兵楚军也会来进攻,不如自己就在巨鹿城下以逸待劳。况且楚军长途奔袭,辎重粮草有限,而自己兵精粮足,打消耗战最划算。

  “倘若楚军攻击甬道?”涉间看了看王离的面上的表情,缓缓的说。

  “甬道处在我军与章将军之间,倘若项羽攻击甬道,将会受到我两军的夹击。”王离不相信,楚军敢于孤军深入两支强大的秦军中间。主动将自己的全部身家拱手放在自己的这支只铁钳之下。要知道只要这支铁钳的两端稍稍用力楚军这个脆弱的身躯便会被压的粉碎。

  漳河西岸,楚军主力已完全渡过漳河,与英布和蒲将军率领的部队会合。项羽在岸边打开地图与身旁的将领开了一个简单的战前会议。他指着地图简单的陈述了进攻王离长城军团的作战计划。

  “我军渡河之后面临着章邯军团与王离军团两个作战目标。在章邯与王离这两个作战目标之间,我们选择先打王离。因为王离的兵力较章邯少,却一直是进攻巨鹿的主力,久战兵疲。王离既要分兵监视诸侯援军,又要围困巨鹿的赵军,所以他将始终无法集中全部兵力来对付做我们,无疑王离是一个最好的打击目标。打掉王离后,章邯势孤,锐气受挫,战场态势就会有利我军。但进攻王离我们将面临的一个棘手的问题,就是一旦开战章邯军势必北上增援王离,所以我们要分兵阻击章邯,拖住章邯军是保障消灭王离军的关键一环。再者王离军毕竟是秦军中的一支兵力雄厚的精锐军团,强攻必然会增加楚军的伤亡。我们需要找到秦军的薄弱环节,一个合适的切口打进去。”项羽不想直接进攻王离。

  “甬道”范增说。

  这时众将把目光集中在了王离与章邯之间的甬道上。

  “甬道是王离与章邯两军之间的结合部,漫长而脆弱,容易进攻。攻占甬道即可将两军分割,又可切断王离军的粮道,逼迫王离南下与自己决战”项羽自信的说。

  无疑这是一个近乎完美的作战计划,这个计划将使楚军在最大限度的靠近胜利的节点上开战。在将领们钦佩的目光里项羽果断的下达了作战命令。令英布率军向棘原方向运动,阻击章邯军,掩护主力的侧后。自己亲率楚军主力进攻秦军甬道,切断甬道逼迫王离决战。布置完作战任务的项羽,抬起头看着不远处一排排停在岸边随着水波起伏摇荡的渡船。他突然意识到一个可能对未来作战带来的隐患。楚军主力在定陶被歼灭后,士气受挫有畏敌之心,眼下自己率领的这支救赵的楚军也是临时组建的。在面对秦军强大的攻势下难保不出现溃散,如果部队溃散就意味着自己将会失去战场的控制权,整个战局将会失控。……想到这,他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龙且说“将所有的渡船凿沉,锅灶砸碎。”

  “凿沉渡船,万一形势不利,我军没有退路。恐怕……”龙且提醒项羽说。

  “如果仗打输了,我们还有回得去吗?”项羽带着低沉而铿锵的声音反问道。在项羽的坚定的目光耳里,龙且明白了。

  “全军只带三天的口粮,砸毁锅灶,将多余的物资和营帐全部烧毁。”项羽叫住即将离去的龙且命令道。

  “这样做太危险了”龙且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危险吗?”项羽说,“如果三天时间,我们都不能击败王离,这才是巨大的危险。”

  “老天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如果不能尽快解决掉王离,一旦章邯击破英布率军北上,我军将腹背受敌。”见龙且一脸的迷茫,项羽索性将自己思考说透,“破釜沉舟后全军轻装,楚军将会发挥更大的机动能力。”项羽的一番话,让龙且恍然大悟。这一刻,他对于眼前的这位年轻统帅的敬慕之心从心底油然而生。

  项羽转过身,登上岸边的一座土堆,面对着全军将士大声说:“十六年前,秦军的铁蹄踏碎我们的山河,楚军将士的血流满了涡河。从那一刻起,这个巨大的世界里不再有楚国的容身之地,我们的国家亡了。我们成了秦国的黔首和奴隶。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今天我们要用秦军将士的血来洗刷我们亡国的耻辱,重震楚军声威,恢复大楚的荣耀。”楚军的将士们被自己统帅的慷慨激昂感染了。他们一下子群情激愤一遍一遍的高呼着“楚军必胜”“楚军必胜”的口号。

  望着一艘艘被凿破缓慢下沉的渡船和散落一地的锅灶的碎片,楚军的将士们已深刻的意识到自己余下的生命里只有怀着必死的决心去战斗,直到战胜秦军的那一刻起,才能解脱。否则将如同这河底的沉舟和岸边的碎片一样粉身碎骨。跨过这条河就决定了他们的命运,他们的生死都不再与它有任何关系了。他们不会以战败者的名义回来,而胜利者不再需要回来。楚军只带三天的口粮,将多余的物资和营帐全部聚集在岸边烧毁。破釜沉舟后的的楚军如一阵风一样迅速向着秦军的甬道杀去,身后的河岸留下一片熊熊燃烧的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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