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则,听说奉孝已经离开渤海郡城了?”郡守府衙中,袁绍坐于堂上,对着郭图问道。
堂下分立两排谋士,这些都是袁绍心腹之人,除却这些人厅堂之上再无其他人了,郭图便站在堂下右首处。
左首处站着的,便是审配。
郭图望了望天时,此时的日头已经将上中天了,郭图回首行了一礼,对着袁绍说道:“家侄自知才疏,无法在袁公帐下占得一席之地,只得回乡继续学习。”
郭图说着,站在郭图身后,隔着许攸的辛评有些复杂地看了郭图的背影一眼。
接着郭图抬首,看着袁绍继续说道:“在我离开府邸之时,家侄还未出发,不过应是一早起的身,离开了郡城。”
袁绍听罢先是嗯了一声,接着说道:“奉孝确是需要继续学习一番了。”
随后袁绍对着审配身后的逢纪说道:“元图,犯人可都压至刑场了?”
逢纪闻言,施了一礼,大声回到:“犯人已经押送妥当,袁公吩咐之事,逢纪可不敢疏忽半分的。”
逢纪说完还瞥了郭图身后的许攸一眼。
而许攸,则是冷哼一声,算作回应了。
这些袁绍都看在了眼里,袁绍当然知道,逢纪所指之事。
就在昨日上午,无意间抓住一位许攸所说的逃走的富商,这位富商竟然悄然回到渤海,妄图将自己没来得及带走的身家一并带离渤海,没想被逢纪抓了个正着,更没想到,刚刚动了刑,富商便将许攸放走自己的事全部供了出来。
袁绍知道后,也是怒极,只是考虑再三之后,并没有对许攸处罚什么,而是将本是许攸处理的事务,交给了逢纪,此时逢纪再次提起,袁绍还是不悦地看了许攸一眼。
不过想到自己密谋冀州的事情发展的如此顺利,这些不快便是不值一提了。
“元图,做的甚好。”袁绍笑着说道。
“多谢袁公赏识。”逢纪听后,脸上露出几分倨傲的神色。
而将逢纪的神色看在眼里的许攸,又是面带不屑地轻哼一声,不过却是将声音压的很低,没有被袁绍听到。
袁绍面向逢纪,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便想着带堂下众人,前去刑场,正要有所吩咐之时,府衙门口跑进来一位兵士。
待兵士跑到近前,对着袁绍施了一礼,随后说道:“启禀袁公,门外有一位自称商河县令田丰之人,请求觐见。”
袁绍听后心中疑惑,这田丰莫非是那钜鹿田家的田丰?
“请进堂来。”袁绍吩咐道。
那位兵士应了一声,便快步跑出了府衙大门。
不多久,一位四十多岁模样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此男子步行缓慢,一身傲然身姿,双手背于身后,慢慢走到了袁绍堂下近前,只见其面容沉稳刚毅,眼神坚定明亮,站在那里,竟给人一种浩然之感。
在田丰刚刚走进袁绍视野之时,袁绍眼中便是异彩连连,心道这人如此风骨,若真是我所知的那位,便是名不虚传了。
田丰站定之后,微微稽首,声音洪亮,对着袁绍说道:“在下钜鹿田丰,特来投靠袁公。”
果然是自己想到的那位,而且一看就是真正的有能之士,比那名不副实的郭奉孝不知强了多少。
“可是钜鹿田家的田元皓?”袁绍先是问了一句。
“正是在下,田丰前来亦是家中授意。”田丰回了一句。
听田丰之言,田家这是明投而来,看来这田家倒是诚意满满啊,不过我听说这田丰在韩馥手下备受排挤,想必也是想在我这里先占个一席之地吧。
听说这田丰是为极有能力之人,如此人物韩馥竟不知重用,也难怪这冀州将会落入我手。
“不知元皓家中,是否告知过,我将做之事?”袁绍又是问道。
“袁公欲取冀州,我田家必鼎力支持”田丰拱手回道。
袁绍心道,在我夺取冀州之前,这田家是第一个直接表明了立场的士族,如此一来,就算为了做给他人看,也不能亏待了这田丰。
而且田丰也可堪重用。
接着袁绍对田丰说道:“不必多礼,早已听闻元皓才盛,如今一见,果不虚传,今入我帐下,定不会亏待了你,我取冀州之事,如今已现雏形,待我拿下冀州,那别驾之位,便许给你了。”
田丰本以为袁绍会给自己一个不大不小的职位,没想到竟然直接许给自己一个别驾的位置,袁绍既然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此话,便不会再做出抵赖之事,这可是惊到了自己,自己在韩馥手下得罪之人甚多,因此只能处于韩馥集团的边缘位置,虽说自己从未说过,但是心中一直很是郁结,没成想今日刚刚拜见袁公,就被许下如此重要的职位,这让田丰心里,突然有股暖意,田丰当下便决定,就算致死,也要报答袁公的这份知遇之恩。
心中有了定计,田丰便直接开口道:“袁公,田丰认为,此时取冀州并不合适,袁公虽得冀州士家支持,但那韩馥手握冀州兵马,拿下冀州还是难若登天,就算可以胜过韩馥,取下冀州,可天子还在董卓之手,袁公又在营救天子之前解散了联盟,此时取了冀州,恐袁公会失了天下人心,田丰认为,此时应救出天子,控于手中,届时天下归心,袁公无论行何事,皆出师有名,那才是王道啊。”
袁绍本来对自己的决定很是自喜,想着在田丰谢过自己之后,便带众人前往刑场,没成想这田丰竟然说出这些话来,这样直接反对自己谋划了许久之事,让袁绍感到十分的不悦。
一旁的郭图偷眼看了田丰一眼,心中暗道,这田丰怎的如此不识趣呢。
袁绍撇嘴轻瞥了田丰一眼,随后说道:“元皓不必多虑,我早已与幽州奋武将军公孙瓒商议妥当,彼时公孙瓒会向冀州出兵威慑,届时我同冀州诸族形成逼宫之势,逼迫韩馥主动让出冀州刺史之位,便可不费一兵一卒获得冀州,至于天子之事,我也早有定计,当今天子本是皇室宗亲,是那董卓立定的天子,既然那董卓做得此事,我有如何做不得呢?我早已打算同公孙瓒令立幽州刺史刘虞为帝,届时新帝上位,天下归心,我便成了那幕后之人。”
袁绍心道,如此周密的计划,看你能说些什么。
田丰听罢沉吟片刻,像是没看到袁绍对着自己白眼一般,继续说道:“袁公,那刘虞做得一州刺史,本是逍遥自在,若没有天子在前,那还好说,如今天子做了傀儡许久,刘虞又不是痴傻之人,必定看在眼里,想必他定不甘愿被拥为傀儡,如此说来,会有两种情形,其一便是刘虞实力强劲,有把握与袁公和公孙瓒二人抗衡,如此刘虞被拥为新帝,必定会考虑自己君临天下,到时袁公结果如何,还不好说,其二便是刘虞无力抗衡,若是如此,他必定不会同意称帝,毕竟天子的教训近在咫尺,而如今袁公联盟盟主声望犹在,趁此救出天子才是正路啊。”
此时若是郭季在此,肯定会在心中叹到,还真有受了白眼还会继续谏言的人啊,佩服!佩服!
其实这田丰之言句句在理,确是良药苦口,可是袁绍却连半点都未听进心去,本来今日很是高兴,却被这田丰搅了兴致,心中恼怒,当下又是白了田丰一眼,轻哼一声,却是并未说些什么。
“你这新来的,竟如此不知趣。”没想逢纪先是开口说道。
在场之人听了此话反应各不相同。
先是袁绍,听了逢纪之言轻笑了一下,虽很是隐晦,但还是有少数几人看在了眼里。
之后是田丰,像是没有听见逢纪说话一样,竟然未起丝毫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