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皇山上,林木茂盛,小路成荫,公孙续行走在路间,迎着扑面清风,听着林间鸟鸣,倒也颇为享受自在。
当初拜师的时候,为了表示心诚,他也是这样一个人行走在山路上,怀揣着复杂的心情向山顶进发,而侯方等人则远远守护在山下。
山顶之上,林木更为繁茂,而在林木环绕之间,有一平地,隐隐可见三间茅草屋,外围栅栏。
熟悉的一幕幕,开始如电影回放一般在脑海中不断闪过……
当时,登上赞皇山顶的公孙续见到这几间茅草屋,心中知晓这便应该是童渊住所,毫不犹豫举步向茅草屋走去。当距离茅草屋四五十米时,公孙续都已经开始准备思考一会见到童渊或者是赵云该如何开口,自一粗大林木之后却忽然闪出一道身影,一名少年拦住了公孙续的去路。
当时的公孙续驻足打量,那少年不过十二三的年纪,清秀俊逸,气质潇洒,但是眉宇之间却少了一份武者的锐气,多了一份读书人的清雅,目光清明,但不锐利,手持一杆黑墨长枪,倒拖于身后,颇为诧异的凝视着公孙续,倒有一番少年儒将的风采。
“这就是赵云吗?”,当时,看着面前少年,公孙续虽然心中赞叹,但也略微有些失望,因为那少年并没有给他一种举世无双,舍我其谁的顶尖战将的感觉,甚至,公孙续觉得那少年仅凭这般威势和感觉,将来武艺成就,未必就强胜父亲公孙瓒多少,伯仲之间而已。
“难道野史述说赵云武艺并不惊人,非万人敌是真的?”,当时的公孙续不由心中疑惑,开始怀疑赵云无敌上将的真实性,毕竟他那个时候还没有琢磨透自己生存的这个汉末三国的具体情况,和历史记载相似度高,还是和演义、评书以及一些野史的相似度高。
“你是何人?”
赞皇山顶人迹罕至,突然出现一个孤身一人的孩童,那少年自然仔细打量。见公孙续面色不断变化,并且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不明所以的失望之后,那少年突然莫名想起自己的种种经历,心中抑制不住的焦躁起来。但良好的修养和他较为平和的性格,让他努力抑制住了心中的焦躁,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询问。
“请问此处可是童渊童大师的居所?”,公孙续并未发现那少年神情变化,随口询问一句。但是心中却有些不甘,不甘心自己的第一份执着被这样无情抹杀,于是,他准备直截了当的再问一句,对方究竟是不是赵云。
也许,出现在童渊这里的并不只有赵云呢?
“请问……”,公孙续抚平自己内心复杂情绪,刚要继续追问,忽闻不远处传来一声少年呼唤,声音嘹亮,锐气十足,隐隐之间还带着一丝隐晦的锋锐,这让公孙续心中不由一动,闭口不言,举目望去。
“嘿!”
伴随一声招呼,又一少年推开栅栏走出,昂首阔步,精神抖擞的来到二人面前。
那少年端的一少年俊才,脚步平稳,步调精准如同尺量,一对剑眉下,藏着一双好似暗夜星辰般透亮的双眼,目光虽平和但却藏不住那一抹煞人的精光,面容俊朗如同刀刻,丰毅之中带着未成气势的阳刚,来到二人身前之后仅仅是随意一站,整个人便如同一柄出鞘利剑,给公孙续一种锐不可当的强烈冲击感。
少年年纪虽同样不过十二三,但身形修长,完美流线,行走之间,器宇轩昂,目光如电。公孙续似乎见到了草原上最凶猛猎豹,迅捷,威猛,又聪慧灵动。
“小兰,你来了为何不知会与我,我好提前告知师傅!咦?这位是……”
公孙续目光大盛,心中压抑不住激动,暗暗嘶吼,“这才是赵云,这才是一身是胆,横行于千军万马之中的常山赵子龙,这气势,才是一个正在成长的无双猛将的气势!”。
拨开云雾见日出。公孙续心中豁然开朗,他敢肯定,这才是赵云,历史上那个无双赵云。
“在下公孙续,特来求拜童大师为师!”,公孙续上前一步,毛遂自荐,同时,眼角余光看向方才少年,也猜到了那少年身份,小兰,必然是赵云童年好友,精于律法的夏侯兰,难怪身上会有如此明显的儒生气息。
历史上,他属于籍籍无名之辈,三国志中也只提到被赵云活捉后,推荐给刘备做了军正,再没有过多记载。
“敢问公子可有拜帖?”,赵云见公孙续小小年纪,虽面上稚气未脱,但气度不凡,举止有度,且衣着华贵,便意识到面前稚儿可能并非出自普通人家,于是也拱手回礼问道。“公子是孤身一人前来?”。
公孙续心中清楚,在这个时代装逼很容易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很容易让人有一种深不可测的错觉。最具代表的,文是诸葛亮,武是关云长,逼格非凡。于是公孙续故意挺直腰身,傲然道,“在下一人而来,自身就是拜帖!”
赵云心中暗暗惊奇,当下也不敢怠慢,再次回礼道,“我乃师傅三弟子,赵云,你可随我一起拜见师傅!”
然后又对夏侯兰说了声“你也跟我来”后,带着二人向茅草屋走去。
推开栅栏门进入院内,公孙续便发现院内的兵器架和两块布满创口的硬木板,应是赵云练武所用,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公孙续不由感叹,这时代当真落后,竟然连一种打熬力气的辅助工具都没有,不过这样也好,过早打熬力气和激发身体潜能不利于成长,没有这些东西,单单练习枪法也正合公孙续的心意。
过犹不及的道理,公孙续还是懂的。
三人停在茅草屋外,赵云躬身行礼,朗声道,“师傅,有位小公子前来拜师学艺,小兰也特来问候!”
“进来吧!”,一声沉稳、雄浑的声音自屋内响起,隐隐之间竟有一种莫名的气势,公孙续暗中点头,盛名之下无虚士,这童渊果真实力不俗,不可小觑啊。
赵云朝公孙续,夏侯兰颔首,上前轻推开木门,带二人进入屋内。
屋内简单,但不简陋,一张木榻,一张几,一张书案,书案和几皆放于席上,此时,一中年男子正端坐书案之后,手里捧着一卷书认真看着,待三人进屋,并在书案前恭敬站好之后,方才抬起头。
“轰!”,公孙续脑袋轰一声炸响,一阵无形,但却强大的气势弥漫开来,压迫着公孙续连呼吸都感觉有些困难,几近窒息,只不过这股气势一闪而过,来去匆匆,若非灵觉敏锐之人,很难捕捉到这种感觉。
“高手!绝世高手!”。
公孙续脑海中轰鸣作响,看着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自己身前的中年男人,眼中万分惊愕,这才是高手,精气血都达到人体顶峰的绝顶高手,这种人,无论在什么时代,都是万里挑一的存在,难得一见。
中年男人面容刚毅,眼神虽深邃内敛,但却自带一股威严,站在公孙续面前端详片刻后,眼神逐渐凝聚,目露奇光,然后突然快速伸出手在公孙续全身上下摸索起来,在一些特殊地方,比如关节和手脚骨骼等部分还微微用上了力道,让公孙续不断感觉一阵阵轻微的疼痛。
“摸骨!”。
这童渊竟然懂得摸骨,公孙续心中惊讶,摸骨是一种探查人体资质的特殊方式,公孙续也不清楚到底是属于武学还是医学,后世早已失传,他只在一些典籍上看过,其准确度绝对不比后世的测骨龄差多少,没想到这童渊也会。不过随即,公孙续便心中释然,这是汉末三国,不是后世,面前的又是教出赵子龙这种人中龙凤的童渊,如果不会摸骨,那才叫不正常。
“非凡之资!非凡之资啊!”,童渊看着公孙续,如同看着一块精致,未经雕琢的璞玉,口中啧啧称奇,脱口道,“你可愿拜我为师?”
“师傅,小公子就是特来拜师的!”,赵云在旁边看不过师傅如此失态,不由小声提醒。
“啊?”,童渊愕然一愣,随即哈哈大笑,笑声在屋中回响,余音不绝,“哈哈哈!好!好!好!”
连道三声“好”后,童渊方平复下心情,背手作高人状,双目炯炯有神的看着公孙续,“以后,你就是我的四弟子了!当真世事难料!老夫竟然在遇到云儿绝顶之资后,又再遇到你这般非凡之资,上天待我不薄,不薄啊!”
旁边的夏侯兰面上闪过一丝落寞,甚至隐隐之间有一种心灰意冷的感觉,低着头,轻轻咬着嘴唇,双目之中,泪光闪闪,面容颓废。
童渊转过头,正见得夏侯兰的神态,眼神之中闪过一丝不忍,犹豫须臾之后,双目之中浮现一丝柔色,心中幽叹一声,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夏侯兰的脑袋。
公孙续和赵云都明显看到,夏侯兰身体在微微颤抖,童渊心中更是不忍,同时也升起了一丝愧疚,是自己,一次次伤了这个执着的孩子。
“兰儿,你可愿拜我为师?”
“啊?”,夏侯兰浑身剧烈一颤,猛然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童渊,眼中泪水,自面颊上滑过两道泪痕,重重摔落在地,裂成无数晶莹的碎瓣,只啊了一声之后,便惊愕的不知该如何开口。
听到师傅的话,赵云眼中也大喜过望,替自己的好朋友高兴、激动,他很清楚为了拜童渊为师,夏侯兰付出了多少;被拒绝之后,又痛哭了多少回。此时,见他终于如愿以偿,不由的也眼中泛起泪光。
公孙续见夏侯兰、赵云二人愣愣不说话,个个激动莫名,泪点也被莫名触动,险些落泪。夏侯兰如木头般一动不动,只控制不住的抽泣,公孙续觉得自己应该助他一下,于是轻轻推了推夏侯兰。
夏侯兰顿时醒悟,噗通一声重重跪在地上,叩首拜师。
“徒儿愿意!徒儿愿意!”
“痴儿,起来吧!”,童渊亲自扶起夏侯兰,又摸了摸夏侯兰的脑袋之后,回头对公孙续道,“徒儿,你叫什么名字?”
“徒儿复姓公孙,名续!”,公孙续垂首恭声应道。
公孙?
童渊不由得多看了公孙续一眼,在北地边郡,公孙可是大姓,世家豪族之一,虽然与中原内地各世家相比差了不少,但那也不是普通人家。
“续儿,兰儿比你年长,之前又与为师有过师生之谊,就以其为长,做你的师兄,你可原意?”
“徒儿原意!”,公孙续点头回应,而后拱手一一见过,“徒儿见过师傅!”
“师弟见过三师兄!四师兄!”
“哈哈哈!好!好!”,童渊再次抚掌大笑。
而夏侯兰和赵云,一个因为沾了公孙续的光如愿以偿拜进童渊门下,一个因为至交好友得偿所愿,而公孙续又成为小师弟,均对公孙续抱有感激之情,好感大涨。
公孙续见赵云、夏侯兰面带感激之色,未曾想自己刚到赞皇山便无心插柳柳成荫,也不由心中一喜,暗暗呼唤。
赵子龙,快到碗里来!